“连当家没与我们碰面,至今仍没有音讯,怕是遇到了危险。”
宁驰蹙着眉,眉宇间隐约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薄唇紧抿成线,倍显坚毅和执拗,脸庞线条分明,显得硬朗而英俊,透出雕塑般的冷峻凌厉。
他青珀色的衣裳血迹斑斑,一定经历了激烈的搏杀,才将皇帝救出来的。
玉蕤双眸闪着光,想提醒他几句,又怕被人说她多余,话到了嘴边,愣是没说出口。
她玉手一抬,说话客套而周正,“大将军小心了,斐军气焰嚣张,发现皇帝不见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三十万勤王之师也不是摆设,”宁驰跨上马,微微一笑,拱手道,“主上在这,就拜托郡主了!”
“客气,应当的。”玉蕤礼貌地回道。
“出发!”
宁驰扬鞭,领着随从风驰电掣般策马离去。
玉蕤目送他们远走,只是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回转身回到院内。
“郡主,宁驰将军走了?”阿蛮瞄她一眼,轻声道,“陛下宣您过去……”
“有事?”
“陛下说,歇息一两日就启程回京城。”阿蛮低声道,“陛下归心似箭,……”
“哦,知道了,”玉蕤加快脚步,穿过曲折的回廊,急急来到内院。
皇帝背着手,焦躁不安地在廊下走来走去。
一看到玉蕤过来,皇帝眼前一亮,“清宁郡主,过来!”
“臣女在!”玉蕤跪下听旨。
“朕命你安排好车马,保障朕的行程,尽快回京!”皇帝急于回京了解京城局势,神情严肃地给清宁郡主下旨。
“陛下,清宁想问,此事用不用禀告边城城主?”玉蕤小声问道,“是否让城主怕大军一路护驾?”
“不必了,”皇帝默了默神,笑道,“郡主的商号名气大,听说已响彻大江南北。朕就随商队一同前行,微服私访,看看民风民情。”
皇帝这个主意好,省得惊动地方官员,这一处一处走过去,各地官员迎来送往,既耽误时间也限制行程,不如这样随意。
“臣女这就去办!”
玉蕤领旨退出。
车马不难,将商号最好的挪过来用。玉蕤一边紧锣密鼓地安排,一边命人回去给祖父定国公送密函。
玉蕤依然用商号的马队,将自己那乘车架给皇帝坐,她与顾阿蛮挤在一处。
车队穿州过省,走了大概半月有余,到达京城附近的望城。
车队离望城还有十里,几万禁军在城外列队相迎。
太子元辰白袍白甲,执辔骑在马上,正在翘首以待。
玉蕤掀起车帘,望见了前方的情形,急忙令马队停止前行。她下马,来到皇帝御驾前,“陛下,前方有禁军列队相迎,像是太子殿下在前方待命……”
“太子亲自来迎?”
“是!”
“哈哈,……好,”皇帝很是欣慰,高声道,“清宁郡主,你代朕传旨,宣太子前来!”
“诺!清宁遵旨!”
玉蕤领命,策马前行,传旨宣太子见驾。
玉蕤一脸严肃的样子,元宸颇为担心,“郡主,父皇……他,可好?”
“殿下放心,陛下身体康健!”玉蕤道。
玉蕤低眸,皇贵妃罹难,该如何与他讲?
“好……真太好了!”元宸听她这样说,心内不由雀跃,“郡主救驾有功,辛苦,元宸谢过!快快带我去见父皇与母妃!”
玉蕤低着头,不敢看元宸,“殿下,请随我来!”
玉蕤将太子带来,在御驾前停下,“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辰……辰儿!”车帘掀起,皇帝的眸中有泪。
“儿臣叩见父皇!”元宸低头便拜,“叩见母妃!”
皇帝下马车,颤巍巍将他扶起,两行热泪流下,“辰儿,朕无能……没能照顾好你母妃……朕对不起她……”
“父皇!”
元宸望着已见衰老的父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站起身,眼睛朝马车内瞅,这才发现,车里是空空如也。
元宸惊惶不已,“母妃……母妃已殁?”
皇帝悲痛难忍,“婉儿,她是为了父皇啊……”
“父皇节哀,”元宸见父皇如此哀伤,忍住心里的悲痛,擦干净脸庞上的泪,“父皇能平安归来,是母妃最大的愿望,……”
“婉儿,她……”皇帝再说不出话,与太子紧紧抱着。
过了许久,皇帝才松开手,“宸儿已能一力承担国家大事,好!”
“父皇,儿臣亲率禁军前来迎驾!”元宸道,“多亏楼国公将父皇的消息告予儿臣,……”
“哈哈……清宁郡主,你通风报信的?”皇帝脸上露出笑意。
“清宁是为让陛下早点看到亲儿子,”玉蕤笑道,“清宁是不是做得好?”
“哈哈,……好!”皇帝哈哈一笑,“回京后,等着封赏!”
“谢主隆恩!”
……
京城外十里长亭,号角齐鸣,旌旗飘扬,前来迎驾的人肃立等候。庄重肃穆的气氛下,浩浩荡荡的车阵,一眼望不到头。
一队黄门官骑马缓缓而来;在西墙边站立;又半日,另一小队小黄门到来,依然悄悄下马,在东边墙根下站立。少时,又有两对来到,闻听到隐隐的古乐声。
“来了,陛下的车队来了!”
文武群臣个个翘首以盼。
马儿嘶鸣,禁军一众骑乘,执辔缓缓前行,后面跟上来是皇帝的车乘。再后,是熙蕤堂商号的车队。
“停!”
太子扶着皇帝从车上下来。
一对对凤銮龙旌,雉羽宫扇晃动,一柄龙凤金黄伞过来,执事太监捧着冠袍带履等礼盒,鱼贯而入。后面,八大太监护卫着一顶金顶鹅黄金龙銮舆缓缓行来,在皇帝面前停下。
“请陛下上舆!”
皇帝换上龙袍冠带,坐上金顶鹅黄金龙銮舆。
一行人浩浩荡荡跟在后面。
宫里的老太后亲自出来迎接。
“儿臣不孝,劳太后娘挂念了!”
“回来,回来就好……”
太后望眼欲穿,见到儿子站在眼前,准备了一箩筐的话,瞬间都忘了。
她只拉着儿子的手,与他呜咽对泣……
“太后,皇上已回,您该高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