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和麦克罗夫特互相看了一眼。她连说话都害怕被门外的人听见,这个时候只是紧张的四下张望,观察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起来的。
二楼,白天,想要爬到建筑的外面,这种明晃晃的举动几乎是想都不用想的。
乔安娜六神无主的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她打开两个隐藏式的衣柜——里面都是小格子划分出的领带区域,还有就是一套套整齐嵌入的西装三件套。
乔安娜气急败坏的关掉柜子,衣柜的想法也完全落空了。
对了!还有后面的盥洗室,办公室连带的小型卫生间。乔安娜当下就准备往里面走。
麦克罗夫特拦住了她,他摇头,然后轻轻的在乔安娜的耳边说:“希尔德先生一定看到你进来了,他会去盥洗室看看的。”这样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那就取消他的预约啊!”乔安娜被他弄的都快要炸毛了。她也不敢大声的说话,于是也用很小的音量回复过去。
“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希尔德先生的习惯,你是知道的。况且···我之前已经推诿过好几次了。”麦克罗夫特也是非常的无奈。乔安娜太紧张了,她晃得都快听不到他说话了。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伴随辛西娅和希尔德先生的交谈。这无疑是一种提醒,也意味着女秘书的防线即将被攻破。
麦克罗夫特按住了乔安娜。他轻轻的拍了拍乔安娜的肩膀,往房间的一个方向指了指。
乔安娜纠结的咬了咬嘴唇,在最初的纠结之后,她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已经怒火中烧的希尔德先生。乔安娜的父亲虽然没有在办公室里大喊大叫。但他冰冷的视线已经足够说明他的态度了。
当然,还有嘲讽的言辞。
“您的办事效率啊,福尔摩斯先生!虽然您刚刚出院没有多久,但既然已经能够回来工作了。我想您应该也能很快的进入状态的吧!”希尔德先生一边说话,视线却一直盯着麦克罗夫特对面的椅子。
“你这里刚刚有客人?”不出所料的,希尔德先生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针对前一个访客的。
麦克罗夫特一点都没有被他的态度所影响到。“——交通部长,他有预约记录,他刚刚离开不久,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希尔德先生把文件从红箱里拿出来,他快速的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这些是我们本月的工作部分。我的一个手下住院了,再加上一些别的原因,这次我亲自前来。希望你能够配合我的行动,这样至少这个月里,我就不用再看见你了。”
藏在房间里的乔安娜暗自咂舌。她上一次听到希尔德先生用这种犀利而坦诚的言论批判别人的时候,还是小学时期不请自来的一个小文员。那次希尔德先生的态度给他惹上了不小的麻烦,因为小文员的背后站着一个很有权利的议员,希尔德先生因此得罪了那一条脉络。
这个教训的结果就是,希尔德先生开始变的更加圆滑,他小心的处理所有的问题,逐步变成了今天这样——复杂的语法支撑整个语言体系,直白的言论早已经被淘汰在世间的场合当中。
如果不是气到了极点,希尔德先生也不会对一个和他势均力敌的同僚说出这样的话来。
麦克罗夫特这是中头奖了。当然乔安娜也不免会揣测一下,是否麦克罗夫特本身就和希尔德不对盘的问题。
在乔安娜纠结于过往的时候,麦克罗夫特已经把希尔德提供的摘要浏览完毕了。他迅速的查看了正本的文件,并且从中挑出了一些文字游戏。
希尔德先生有些意外麦克罗夫特的工作效率。除去他们之间因为工作和乔安娜问题而产生的矛盾,认同福尔摩斯其实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他精确如机器。这也就是问题所在,希尔德先生在麦克罗夫特的身上看不到改变,他不能够信任福尔摩斯,也不相信他会对乔安娜付出真心。
这些都不是主要问题。
希尔德先生在修改文件的间隙,突然站了起来。“我希望去一下盥洗室。你的办公室就有吧···”他没有等麦克罗夫特的回答,就以一种抓女干的姿态大步往隐藏在边上的侧门走去。
麦克罗夫特没有阻止他,他也没有时间阻止这种有目的性的突然袭击。但麦克罗夫特还是微微侧身,他简单的调整了一下坐姿,确保希尔德先生不会看到他书桌下面的全貌。
希尔德先生推开盥洗室的房门,里面所有的东西一眼就能够看全,里面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乔安娜当然也不会藏身在里面。
这让希尔德先生有些失望,他的线人虽然没有能力从麦克罗夫特的办公室里得到细节的消息,但什么人进入了他的办公室,这种简单的问题还是不会有差错的。
既然线人说乔安娜进入了办公室,一直都没有出来,这就是事实。
这几乎是一间密室了。就看乔安娜究竟藏在什么地方而已。
希尔德先生说了他要用盥洗室,在没有找到乔安娜的情况下,他还是走进去,打开了水龙头。
办公室里,乔安娜从麦克罗夫特的办公桌下面探出了头。现在乔安娜更加不敢说话,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她刚才如果藏进盥洗室之后的结局。
她听到希尔德先生关门的声音,因此着急忙慌的准备往门外跑去。
打个时间差,在希尔德先生出来之前,彻底的离开这个办公室。
麦克罗夫特没有让开,他和乔安娜的看法相反,他拍了拍乔安娜的肩膀,示意乔安娜缩回办工桌下面。
——他难道不知道,这个位置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吗!
希尔德先生视线离开的时间只有这么短,乔安娜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开门出来,杀她一个措手不及。这就让她不敢再探着脑袋,和麦克罗夫特争执,只能委委屈屈的缩回去了。
希尔德先生从盥洗室里出来。他只是洗了个手,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乔安娜从办公桌下面走出来。麦克罗夫特是对的,乔安娜很无奈的发现,麦克罗夫特对她父亲的理解更胜一筹。
大概是这么多年斗智斗勇出来的结果吧···乔安娜不坏恶意的想着。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就我在里面的那几分钟里。”
“当然没有。”麦克罗夫特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他整理好办公桌上的文件,推到希尔德先生的面前。
“这些文件都已经没有问题了。我已经签名了。”
“我希望你不是因为有什么问题,所以着急的想要把我赶走。”希尔德先生不愿意立刻离开,他在思索这个和他办公室格局基本相同的房间里,究竟有什么地方可以藏的下一个乔安娜。福尔摩斯的智商再高,乔安娜的体积都在那里,这意味着她可以躲藏的地方相当有限。
“如果您还要留着的话,我恐怕不得不把即将发给你的文件提前告诉你了。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你不用对我耍这些小花招。没有哪个部门喜欢mi6,你们提供的可从来都不是好消息。”希尔德先生冷冷的说道。
“关于卡图先生的。他今天在医院里再次遭遇了危险。我的弟弟刚好在那里,所以暗地里的那个人没有投毒成功。”
“这只能够说明你们办事效率低下,我记得你的弟弟是编外人员吧!他到卡图那里去,符合办事的流程吗?”
那明明只是一些文书的工作而已!
躲在书桌下的乔安娜对希尔德先生这种刻意找茬嗤之以鼻。毕竟夏洛克之前做的乱子可不少,只要结果是好的,谁都没有说他是有问题的。
还有就是···这个桌子真是该死的难受。
桃木的办公桌,沉稳的深色,厚重大气,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只能蜷缩在里面,蹲着的时间一长,乔安娜就觉得整个人都不是很舒服,血液的流通不够顺畅,大腿开始发麻,事业里能够看到的只有麦克罗夫特的皮鞋···听到的也只有他们的对话。
“但这个消息的重点在于,我们抓到了幕后主使人当中的的一个。”
麦克罗夫特的声音在乔安娜的头顶处传来。乔安娜的注意力完全在他的脚踝上——皮鞋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不是牛津就是布洛克,也只不过是雕花与否的区别而已。
反而是麦克罗夫特的脚踝,纤细的让人羡慕。乔安娜虽然没有吃了会胖的苦恼,但在注意到这种脚踝之后,以后她大概都不能说麦克罗夫特是个胖子了。
——严格来说,他早就已经脱离了肥胖的范畴。
还有大腿的,大长腿!修长笔直,被剪裁良好的西装裤所包裹着,现在乔安娜可以通过想象这些来转移她自己的注意力。而往后,···往后她说不定有机会直接看到福尔摩斯的腿。
咳咳,这个思维也是发散的可以。
乔安娜听着麦克罗夫特向希尔德先生一条条的罗列卡图作案的动机和原因。最明显的是他希望更早的上位,还有就是卡图的详细身世,大家族里隐藏的秘辛,希尔德先生听的脸色难看,他不敢相信之前他拿到的审核报告,写的卡图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种危险的人竟然就在他的身边,还成为了他的重点培养对象,他甚至想要把这个人推荐给乔安娜,作为自己女儿男朋友的备选人。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加荒谬的吗!
希尔德先生倒是希望麦克罗夫特这个时候说的是谎言,但···刚才麦克罗夫特就已经提到了,相比这个时候对应的报告和文书都已经准备好了,麦克罗夫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这个消息本身是可以相信的。
乔安娜会怎么想呢?她是否会因此更加相信福尔摩斯的能力,恋爱中的女孩子总是让人担心的。再加上乔安娜铁了心要和麦克罗夫特在一起,她为此再次脱离他的保护,转而跑到福尔摩斯的羽翼之下。
于是兜兜转转的,希尔德先生思考的重心再次落在了乔安娜的身上。
乔安娜藏在什么地方呢?卡图的事情对希尔德先生的推理并没有产生什么干扰。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麦克罗夫特的办公桌后面。
这是唯一的地方了。
“我想您也没有别的事情了。我后面还有预约···所以···”麦克罗夫特主动出了逐客令。他已经把希尔德先生得罪死了。这已经是整个上下议员都知道的事情了。反而是乔安娜的想法,——她不想希尔德先生看到她们在一起,麦克罗夫特就愿意为乔安娜遮拦。
希尔德先生和麦克罗夫特眼神对视了一会儿。
对面这个男人的脸色苍白,大病初愈之后惯常的没有血色,他的状态不好,整个人消瘦了很多。这些细节先前都被福尔摩斯惯常的工作效率掩饰了。那双眼睛还是灰蓝色的,冷酷而让人印象深刻。
但这是希尔德先生第一次在福尔摩斯的身上看到某种坚决的意志。
希尔德先生猜到乔安娜就藏在桌子后面了。
麦克罗夫特也知道了希尔德先生的发现了。
麦克罗夫特很坚决的表明,他绝对不会让希尔德先生走到书桌后面,抓出乔安娜的决心。
如果这算是福尔摩斯为了乔安娜做的第一件事情的话,希尔德先生觉得这也是一个细微的转变。至少以后乔安娜发现麦克罗夫特欺骗的真相的时候,作为父亲,希尔德先生可以举出几个例子,安慰他伤心欲绝的女儿。
基于这一点,以及对于乔安娜的照顾。希尔德先生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办公桌,又警告的瞪了一眼麦克罗夫特,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关上,麦克罗夫特在确定希尔德先生不可能改变主意,杀回马枪之后,他才对乔安娜说:“你可以出来了。”
办公桌下面死一样的安静。
麦克罗夫特又提醒了一下,他有些紧张的走了过去。靠近一点之后,能够听到布料和地毯发出的轻微摩擦声音。
乔安娜僵硬的声音同时从书桌底下响起,“能拉我一把吗?我两条腿都麻了···”
麦克罗夫特松了口气,他无奈的看着眼泪都快要流下来的乔安娜,伸出了一只手。
“福尔摩斯先生···”辛西娅敲门,她看到希尔德先生不悦的离开,按照惯例过来收拾残局。
乔安娜借力从桌子下面出来,她的另一只手扶着桌子试图支撑重量,但这并不成功,双腿全麻的情况下,重心失调的直接后果,就是她的腰眼看就要磕在书桌上。麦克罗夫特又拉了她一把,乔安娜衣衫凌乱的倒在他的身上。
今天也异常辛劳的辛西娅一推门,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辛西娅叹了口气,离题的想象在第一时间就被拉了回来。
果不其然,她听到福尔摩斯先生在希尔德小姐耳边小声的抱怨了一句:“我觉得我的伤口又要裂开了···你该减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