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原城的士兵眼中，从远处渐渐靠拢的那一片黑海，是那样的激动人心。
同样的黑色旗帜，如同翻滚的巨浪，遮天蔽日。
在九原城和草原胡虏们血战了那么久的秦军士兵们知道，那些黑色的巨浪，是他们的援军。
同样，由于秦军援兵的出现，让那些围攻九原的胡虏军阵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那么多天的血战，让他们在九原城下丢了那么多的人命。
原本随军携带的资源，也已经被他们消耗干净。今天这场战争，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搏，如果还是打不下九原城，他们就打算退兵。
只是没想到，他们想要撤退的节骨眼，却遇上了秦军的援军。
如果这时候撤退，那他们必将承受巨大的损失。这是联军的部落首领们不愿意看见的。
所以，在九原城守军的注视下，胡虏的军阵开始掉头，除了少部分依旧防备着九原城方向外，胡虏大军开始直面骤然出现的几万秦军援兵。
老天爷在今天赏脸，头几天还阴沉沉的大雪纷飞，今天这个时刻，却是露出了一个大晴天，阳光普照。
秦军的兵甲，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地光芒，让胡虏们对自己身上肮脏简陋的袍子，感到一阵失落。
有几个应该是首领或者长官一样的胡虏从军阵中走出，不断挥舞着手中反光的兵器，在军阵前方来回走动，应该是在进行着战前的动员。
娄山童突然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身穿甲胄的九原城将军卢坦，已经来到他身边不远处。
同行的一众将领中，还有自己的那位百将大人。对方在看到娄山童后，还朝着娄山童点了点头。
娄山童礼貌的回了一个点头，然后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九原城下的两支军队。
很快，在娄山童等人眼中，胡虏联军的战马开始加速，数条土黄色的巨蟒，带起漫天烟尘，朝着前方那黑色的海洋，发起了进攻。
数万匹战马奔跑的声音，犹如沉闷地雷霆，娄山童甚至可以感觉到，巍峨地九原城城墙，竟然也在清晰地震动着。
原本还在缓慢前进的黑色秦军，在胡虏联军出动后，主动放弃了前进的步伐。数万秦军，开始在一级一级军官地指挥下，迅速地列阵。
涌动的黑浪，不过片刻功夫，变成了一道闪耀着光芒的黑色堤坝，准备拦住奔袭而来敌人。
“嗡……”的一声巨响，在胡虏骑兵的先头部队开始踏入秦军弩兵的打击范围时，密集的箭雨，开始从秦军的方阵中不断激发，随之而来的，就是胡虏进攻的队伍，如同被从天而降的巨兽狠狠地咬了一口。让胡虏原本凶猛无比的攻势，顿时为之一挫。
“我军弩阵，确实可怖！胡虏大军要达到我军方阵前，只怕要为此付出数千的伤亡。”
正在娄同山附近观看两军对阵的九原将军卢坦，对着身边的人夸耀。
“将军所言极是。”“这八千弓弩手组成的弩阵，足以让敌军胆寒啊！”“就是，就是。”
卢坦身后的众位将官纷纷发言，赞同卢坦的看法。
说话间，秦军的弩兵方阵已经射完几轮箭雨，后退到持盾兵的后方躲避。由于这些天在九原城下消耗了太多箭矢，导致现在胡虏面对秦军的步兵，缺少了远程攻击的武器。只能趁着弩兵后退修整的时机，加速靠近秦军方阵，企图用高速的战马来冲乱秦军的方阵。
可当他们接近秦军方阵之后，迎接他们的，是秦军巨大的盾阵，以及盾阵缝隙间不断出现的长矛和长戟。惨烈的正面厮杀，让滚烫的热血融化了九原城外的积雪。滚滚的血水，如同一道道小溪，在九原城外蜿蜒流淌。
“传令下去，点燃剩下的三处篝火。然后击鼓聚兵，准备随某出城作战。”
还有三处篝火要点燃……
娄山童看了眼城里已经燃起的三柱浓烟。
……秦军还有后手没有出现。
娄山童想着。
“走吧，发什么愣啊！”什长过来打断了娄山童的思考。
“百将刚刚跟我说了，你的功劳已经由军司马记下了，战后会给你叙功。”
“啊！”娄山童有些惊讶，本来他以为自己那点微末功劳，已经在百将独自去找将军报信的时候，已经被抹掉了。
“你小子，这次可撞大运了！百将问了军司马，你这功劳，够捞一级爵位了。加上这次守城的功劳，搞不好你小子得变成老子的上司了。”
娄山童大囧。
好在聚兵的鼓声已经敲响，什长也没办法和他多说，两人连忙拿着自己的武器，朝着城下聚集。
鼓响三通，九原城内的街道已经聚满了玄衣罩甲的秦兵。
由于地形不够宽敞，队伍看着有些混乱。
好在卢坦也不讲究，等几名副手汇报了人数之后，就宣布出城列阵。
关闭了近半个月的九原城城门，终于被十余名留守的秦军士兵联手打开。
卢坦和九原城的数百骑兵先行出城，而后，才是剩余的两千多名秦军步卒跟着出城。
迈出城门的一瞬间，让娄山童最为震撼的，是密密麻麻堆积陈列在城墙下，死状恐怖的胡虏尸体。
寒冷的天气将这些沿着城墙根的尸体都冻成一个一米多高的冰堆。这么多尸体，如果不及时处理，只怕会引发瘟疫。
当然，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处理这些尸体的事情，只能等战事结束，打扫完战场后，才能一起进行。
胡虏防备九原城的那部分士兵很快发现了九原城的守军出战。
只是还不等他们过来冲阵，九原城驻守将军卢坦，就已经带着仅有的数百秦军骑兵冲了上去。
有了这数百骑兵的拖延，出城的秦军很快结好了战阵。娄山童是长矛手，就在阵列的第三排。在他前面的，分别是盾牌手和弓弩手。
九原城的骑兵在敌军阵列中反复冲杀了两遍之后，铠甲和武器已经沾满鲜血的卢坦将军，就带着骑兵们绕到秦军方阵的后方来。
娄山童发现，不少回归的骑兵马脖子上，都挂着辫发的胡虏人头。
浑身浴血的卢坦将军，在率领骑兵们退到方阵的后方后，再次骑马来到阵列的前方。
他骑在马上，扫视了一眼秦军方阵，然后高举自己手上沾满鲜血的战刀，发出一声怒吼。
“全军前进！”
负责传递军令的秦军将手中的令旗挥舞，两千多秦军步卒组成的军阵，开始朝着胡虏的方向进发。
娄山童手里握着长矛，矛尖斜指天空，踏着跟同僚差不多频率的步伐，不断向前行进。
这是他成为秦军步卒以来，第一次脱离数丈高的城墙保护，直面那些来自北方草原的胡虏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