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煦高兴极了,回宫的路上,他看着我,将我抱在怀里。
我一下子愣住,他实在是太高了,被他拥抱,我的脸都被埋进他的胸膛,我都快出不了气咳嗽起来,他慌慌张张的松开我,慌慌张张的跪下,“对不起殿下,我…我急匆匆的从马场过来,身上一定很脏很臭吧?弄脏殿下没有?”
“没有,是因为你的力气太大了点。”
他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把头又垂下去,我拉他起来,“你怎么了?你不是说想正大光明的站在我身边的吗?为什么还是这样,你都不敢看我,还怎么保护我?”
从我认识朗煦起,他就总是这个样子,人高高的,头一埋着,想看又不敢看我的模样,让人好笑又心疼,还令人着急。
他听了我的话,才把头抬起来。朗煦的眼睛很好看,如同练马场山坡后的那一潭水,可是他的眼睛,似乎长在了我的身上,他看着我的时候,神色专注,深情真诚,仿佛可以随时随地把心剖开给我看看,那股酥酥麻麻的、令我心头悸动的眼神,反而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我转身让他跟上,“既然在我身边,你以后不许卑躬屈膝着,你见我行礼要拜的人,你就拜,不许唯唯诺诺的,想去哪里做什么,告知我了再去……如果你……”
斓霞客的花儿落在水榭旁缓缓流动的溪水上,这条溪水是引来的活水,通向水渠,流向护城河。整个溪水都被五彩斑斓的斓霞客穿上花色彩衣,浮在溪水上的天鹅怡然自得的享受阳光的沐浴。穿过水榭就是一片大大的草地,草地间有石板小路,石板小路的缝隙里长了杂草和野花儿。
我坐在斓霞客树下,朗煦犹豫着,最后一屁股坐在我旁边。
他转头想说什么,我咬开食指的皮肤给他喂我的精血。师父虽然用武甲的功夫打伤他,但是他的拂尘却是灵器,我知道落霾的伤口不容易愈合。
他看着我眼眶里闪烁起泪光,本就深情真诚的眼睛蓦然带泪,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阿朗……如果你是一个守马奴,以后还可以出宫去别的地方找活计生存,可以获得自由,”我看着天鹅从水里展开翅膀,飞上天空,“你成为我的贴身侍卫我很高兴,可是你得跟我一起被这王宫困住,假如你哪天想走了,可以告诉我,我会……”
“殿下,”朗煦看着手背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然后把我的手轻轻捧在自己大大的、温暖的手心里,“阿朗不会离开殿下的!就算以后殿下厌倦我了,赶我走,我也不走!我就躲起来,默默看着殿下都成!”
真傻!嘴上虽然硬,但是心里已经被朗煦感动到柔软一片。
日子转眼间到了摘樱桃的季节。
五月,春夏交替。早上去祭司府的路上多了一人陪伴,我坐在宫学里上课,遮挡太阳的帷幕被暖风吹得飘飘扬扬,我用手撑着头向外看去,朗煦也被老夫子的语调催眠得昏昏欲睡。练马场后面的寒潭我们经常带着踏花去那儿吃嫩草,北山上没了老虎,我们偷偷还去里面打猎。
父王安排了我们去大荒山摘樱桃,我跟朗煦两人沿着破碎的石子路使劲儿往山顶上爬,“阿朗,快些走!山顶上太阳好,樱桃格外甜些,我们去摘好的,让她们眼馋!”
“好!”朗煦跟在我身后,我们两个没过一会儿,到了山顶。
鲜红的果子令人垂涎欲滴,我迫不及待的摘了一颗,在衣服上擦了擦,塞进嘴巴里时,樱桃鲜甜的味道在嘴里炸裂,红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朗煦不经意的抬了抬我的下巴,用手巾给我擦了。
我被他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把手巾收起来,给我提篮子,让我摘。
可能是这个动作用在两个男人身上感觉到奇怪,假如是我的姐姐岁宁公主和大将军的话,就格外养眼了。
大将军不打仗时,也是穿着官袍,今天出行,他穿着方便行动的黑色箭袖长袍,岁宁姐姐正在树下看着最顶上的红樱桃发愁,其她几个姐姐都够不着,大将军一跃而上,把红樱桃摘下,都放进岁宁姐姐的篮子里,这下让其他姐姐们不满意,纷纷拿他们取笑。
后来岁宁和大将军两人面红耳赤的,岁宁把篮子塞到大将军手里头,“我不要你的。”说罢,便走了。
我站在山坡顶上看得清楚,一只手搭在朗煦的肩膀,朗煦把给我擦了嘴巴染有樱桃汁水的手巾塞进怀里,满足的笑了笑。
我咳嗽两声,并没有说什么,朗煦就开始辩解自己奇怪的举动,“殿下您是臻灵体,用过的东西都沾染着灵气,属下应该好好保管,万一被人拿走施法这个就成了陷害您的工具了!”
。。。。。。
这家伙,真是……
我去找岁宁姐姐,她的脸绯红,用手绢捂着,泪眼婆娑的,我把篮子里的最好看的两颗樱桃塞进她的嘴巴里,姐姐看着我,又笑。
这时大将军也过来了,手里拿着不知何时编好的花环,在她面前扭捏半天才说,“岁宁公主,微臣来给您赔罪。”
“我又没有生气,你来赔罪干嘛!”
“我不该不跟其她公主分一些樱桃的,害得您被打趣……”
“意思是你还想摘了樱桃送给别人?哼!”
“微臣错了,微臣错了!公主?岁宁!我错了!”
两人争执间,大将军不小心摔倒在姐姐的裙下,姐姐立马站起来,羞红了脸,“登徒子!”
大将军继续跟着求原谅,两人又走远了。
朗煦看我额头上有汗珠,又凑近给我擦汗,我也学着姐姐的口吻,朝着他一努嘴一瞪眼,气呼呼的说,“登徒子!”
“是!属下垂涎…殿下貌美,属下确实是登徒子!”朗煦一脸真诚。
我总是被他的真诚弄得无言以对,有点像小女儿家做派那样,我脸红了。
回宫的路上,大将军骑着马走在岁宁姐姐的轿辇边。
我靠在马车内壁上休息,其实偷偷在看朗煦又在干什么。他把帘子掀开一些,看了会儿,转头看见我眯着眼睛小憩,立刻神经紧绷,生怕把我吵醒了。
我内心藏着笑,他又突然朝我凑近,我的心慌了,他还是想看又不敢看我,那双还有着淡淡裂痕的手,不小心触碰到我的指尖,他又不好意思的收回。
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长得很丑,别人不敢看我是不是因为我这幅容貌真的吓人,而且我身上是长了刺吗?
朗煦最终在我耳边说,“殿下,您的眼睛眨的太厉害了,装的一点都不像!”
他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根,我反被他逗得身体一瑟缩,他开心得傻乎乎的笑了,“殿下,属下厉害吧!”
“哼!你厉害什么?想看我就大大方方的看,我的手是有刺吗,碰到就躲开了?你是不是那小姑娘啊?”我笑他。
朗煦的耳根子开始发烫,抬起眼睛看着我,“我怕我这样看着您,您会生气。”
“我不怕被你看,只怕你日日这般看着我,会看腻的吧。”我轻轻说,这次是真的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了。
“不会,属下看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尽说一些胡话。”我懒懒的睁开眼睛,“你的一辈子才多短啊,光浪费在我这张脸上,多不划算~”
普通人最多活个九十多岁便是高寿,臻灵体比普通人的寿命多出两倍。这多出的两倍与我而言和枷锁无异。这么相比,他们的一辈子短而宝贵,所以我不喜欢别人用一辈子这样的话来起誓。
有了朗煦的日子,我不至于太孤单,太无聊。他温柔又细腻,就连梳头发洗脚这样的事情他都默默记在心里。他做这些繁琐的事情一坚持,就坚持了两年之久,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