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师兄果然来了,不过他看起来不太好,两只眼圈红红的,拿出两本书来给我。
“师兄你怎么了?”我问。
朗煦这时从外面进来,看见我师兄时神色怪异。不过朗煦一向如此,他只跟我说话,跟我玩儿,除此之外对谁好像都有敌意。我知晓他的过往,所以能够理解。
师兄从朗煦手里接过茶水,向他点点头,“我没事。不过我还没有正式见过殿下的侍灵人呢!”
说罢,师兄仔细看了看朗煦的面容,看着看着,师兄露出和师父一样的神色,然后看向我,沉默不语。
“好了,我们开始讲课了。”
今天讲的是清静经,我听得认真,光阴如梭一下跑的飞快,窗外黑麻麻的,一下子天光大亮。赫连晏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我殿门外坐着靠着,白胖胖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大大的眼睛被睫毛覆盖出一片阴影,他居然睡着了,睡得香喷喷的。
师兄指了指他,他的呼噜声可谓是惊天动地,不知怎么,我突然浮想起他以后要是即位成为孤辰国主也是这般…我摊手表示无可奈何。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我对他也没什么朋友之间的感情,只有国与国之间必要的礼仪。
赫连晏川被我推醒,今日他看起来特别没有精神,“仙子哥哥……”
我摸上他的额头,发现他居然发烧了!我和师兄把他扶进我的房里,师兄给他把脉,面色凝重,“晏川王子不是普通风寒发烧,而是精元损耗过多。”
这么说我想起来前几日在荷塘遭受天粱国刺客袭击,赫连晏川用觊鸢帮我……
想来他人挺好的。
我割开手指,把血喂进他的嘴里,赫连晏川的体温立马没有那样吓人了。我觉得指尖的皮肤还疼着,再加上昨夜加固封印过后,手腕虽然没有伤口,但是疼痛依旧。
赫连晏川醒过来,看见我时,那双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像是黑夜里最闪耀的两颗星星。
我冲他笑了笑,“可算是醒了。”
他意识到自己嘴里含着我的手指,甜丝丝的血液滋养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坐起来,把我的手连忙用一条干净的丝巾包起来,声音哽咽着,“仙子哥哥,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好…”
他的眼角真的冒出泪花,满是心疼。
我把手抽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昨晚从誓星盘上醒过来后,嘴唇湿润的感觉,脸有些烧红。
师兄突然想到什么,把早上带过来的小檀木木箱递给我,我一打开,肯定是师父给我制成的九叠真衣。衣服流光溢彩,闪闪发亮,一共九层,还有头冠,玉珏腰佩等物。我接过来抱在怀里,沉甸甸的,都是师父这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却待我十九年如一日的慈爱。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鼻头酸酸的。可是臻灵体天生没有眼泪,哭不出来。而且师父从小教导,男儿家,保家卫国头可断血可流,不要钱的眼泪不能往下掉!所以我只能皱着眉头,但觉得呼吸不过来。
师兄今天还拿了师父的拂尘,他用拂尘打在我屁股上,和师父一样慈爱。“行了,师父……师父还好好的,你这么伤感做什么?等师父好了,自己去看看他!”
“凌渊师兄,昨夜我见师父有些严重,没事吧?”
“没事儿!”师兄又笑,这几天他笑得频繁一些了,可能是前几天突破了一层修为,所以心结打开了吧,“师父他老人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心修道,最近要修炼三个月呢!”
“哦,好吧。”我失落。
师兄带着我做的热气腾腾的栗子糕还有莲子羹走了。可我不知道的是,师兄给师父已经立好了排位,这三个月来我送给师父的糕点等物品,师兄一样没动,全部尽数供奉在师父牌位前。
朗煦他见不得我受任何一点伤,我给晏川喂血时,他就气冲冲的跑了。现在我过来寻他,刚走到他背后,他就赌气似的又要走。
“好吧!你本来就不属于毓瞾王宫,你想走便走吧!”
谁知我此话一出,朗煦立刻跪在我面前,膝盖的疼痛让他“嘶”的声痛呼,“殿下,对不起,刚刚是贱奴不对。贱奴不过是个伺候主子的,也妄想左右主人做事,是我不对。晏川王子以后是要继承孤辰国国主之位的,殿下与他确实相配!”
不管谁与谁相配或者不配,这都不该是我能左右的事情,可是他话里话外都酸得要命。
“好吧,那我去找赫连晏川喽?”
我要走,朗煦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看着我,“殿下,求求您不要丢下我。”
“你在想些什么?阿朗,”我扶起他,觉得他太敏感了,“赫连晏川是孤辰国的下一任国主,我因为身上使命,不能继承大统,但为了少与他国减少矛盾,所以对他格外客气些……”
我将其中利弊一一讲给朗煦听,刚开始他朦朦胧胧、一知半解,后来点头,像是明白我说的意思。
[颜凌渊独自走出皇宫,身后追赶他的人虽然悄无声息,可还是因为踩到一只猫的尾巴露出破绽。
颜凌渊站在原地,也不做声,与那人僵持,赫连晏川知道自己暴露了,也不躲着藏着,从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飘飘然落地。
“你为什么要骗百里凤华?谎言是最容易被拆穿的。”赫连晏川这个时候变回和昨夜一样长身玉立的模样。
“晏川王子不也是一样吗?你才是真正的侍灵人,你为什么还要骗凤华殿下呢?而且,你在他面前疯癫无状举止粗鄙,实际上就是为了对我们殿下动手动脚心怀不轨,要是被殿下发现,你不是一样会被拆穿?”
赫连晏川笑,将利弊说给颜凌渊,“师兄你可真会开玩笑。天粱对毓瞾咬牙不放,而且他们还有个国师,修的无情道,但却入魔,太衍道长就是中了无可解的相克咒术,所以才魂归命天。而我们孤辰与天粱实力相当,有比天粱广阔的土地,比天粱还多的粮草和士兵,天粱皇帝对我们一样虎视眈眈。我作为下一任国主,如果表现得太过精明只怕早就送去天粱皇宫当做质子尸首异处了。我来毓瞾,就是为了来看看我命定之人。要是被别人恶意揣测,只怕我孤辰国与你们毓瞾,逃脱不了天粱的爪牙迫害了。”
颜凌渊也挺会挑重点的,“天粱国国师,还与我师父同出一脉?那这个人一定不简单,那昨夜的桀魔玺肯定也是他背后操控了。”
赫连晏川点头,颜凌渊握紧了手中拂尘,“我骗殿下说师父还在,也是为了安抚他。百里凤华一人,牵扯的是整个九国的生杀,对你来说也尤为重要。”
“你是说他明年就要开始献祭凶神了?”
“嗯。”
“我能为他做点什么?”
“瞒住太衍道长死讯。”颜凌渊跟赫连晏川眼神对峙,最终赫连晏川点点头,“我也并非要凤华伤心一场,只不过见他被瞒着,多可怜。”
“凤华殿下从来不需要谁可怜他,他一身的反骨,连天命他都不信。”颜凌渊笑,他这时真的像个宠爱师弟的、老神在在的师兄了。
“好吧,那你说我对他图谋不轨是为什么?我又没对他……”赫连晏川想起昨夜为百里凤华渡精元时的那个吻,香甜柔软。他的香从五脏六腑里发出,连呼吸都是香的。赫连晏川昨夜泡了两个时辰的冷水,才安心睡下,“我又没对他动手动脚的。”
颜凌渊还要回祭司府,边走边说,“有时候轻薄别人不需要动手动脚,你看我们殿下的眼神不清不白,足以说明了。”
赫连晏川捏了捏自己的脸,身后的小太监给他递上一面小镜子,赫连晏川接过镜子看了看,又问小太监,“你说本王子的眼神?猥琐吗?”
小太监迟疑了会儿,赫连晏川让他一定要说真话,小太监点点头。
赫连晏川一巴掌拍在小太监脑袋上,不轻不重,然后目送颜凌渊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