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突然飞沙走石变得异常寒冷起来,君落霾被吓了一跳,握住匕首的手松开,了欲匕有一半断在我的心口,另一半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君落霾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向后退时踩到匕首手柄跌坐在地,头上的太子金冠重重落地。
突然天空中雷声大做地上飞沙走石,转眼间天雷滚滚,降下阵阵闪电。周围的天梁士兵被雷电劈碎灼烧,一会儿倾盆大雨落下,把我一身脏污淋了个干干净净。
我手中法印翻飞,地面结起冰霜,须臾之间冰霜席卷毓瞾五百多城,天空中雷电裹挟着满天的斓霞客。
太胥山上的大火熄灭,王宫在一片雾茫茫当中不见踪迹,斓霞客连带着尸首被雪掩埋直至消失。
我升上半空,冷眼看着天雷追着君落霾劈,只见雷降至他的头顶,颜几尘冲出来把他带走。
“这人疯了,疯了……”颜几尘转头看了眼浮在空中的我惊恐的说。
我抚摸着我心口那道深深的伤口,自己伸手进去,将被了欲匕斩断的九重血樱连根、硬生生的拔出。我咬紧了牙关,伸进去的手不住的颤抖,另一只手紧紧捏成一团。
不过多久,我取出九重血樱,看着那株散发着月白色光辉的绝美之花,他的根须还淌着血丝,我轻轻取下一朵,像是漫不经心的赏花人一般,将花朵设印飞上乌云密盖的天空,“第一朵赠予九国,我消散后,九国大雪三年,为我毓曌披麻戴孝。”
九重血樱花瓣有九九八十一片,一共九朵。以前为救不知道哪个国家的王子,我剜了一朵出来,现在设下咒语用了一朵,刚好剩下七朵,那便刚好除孤辰国外,其他各国一朵,任由他们去抢去夺吧。
君落霾被颜几尘保护在结界当中,他拼命的想要挣脱颜几尘的束缚,可是他被绳索捆绑,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我看不懂他的真心有几分,不想我死的是他,可是伤我至深的也是他。他对我这种可怕的占有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都不知道。
君落霾在嘶吼,在咆哮,可我五感六识仿佛被人抽走,已经听不见了。
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去细细的想这些事情了。因为四时之法不可逆,六道轮回不可乱。我用九重血樱降咒,已经属于违背四时法则六道轮回了。整整三年的大雪,足够让九国付出代价。
这个时候,斓霞客极速开花又落下,红色的如同天边云霞的花朵四处飞扬。雷声渐渐止住,乌云之中隐隐有黑红色的咒印在我头顶收拢。
我在慢慢消散,消散的魂魄进入混沌大杀咒中。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世间,竟无话可说。
[孤辰国,半月前。
赫连晏川见过天梁派来孤辰的使臣,使臣前来可不是为了两国的友好交流,而是为了战争。赫连晏川虽然不愿意出席商议,但在屏风后把天粱的谋划听得清清楚楚。
上次百里凤华把自己送离毓瞾,自己还没来得及跟他道别,这次听见了他们的谋划,要是自己能够早点告诉他,让他们做好准备,那么百里凤华一定会很高兴。
赫连晏川一边想着,一边提笔写起信来。可是一提笔,又不知道写什么好了。
“要是我说“想他”吧,太肤浅,说“要娶你的”话…不行不行!毓曌国死板得不行,男子与男子通婚想都不要想,百里凤华估计都要生气。哎,他一生气就喜欢打我,可疼可疼了~~”
赫连晏川嘀嘀咕咕半晌,没注意柳冬如披着抵御春寒的斗篷来了。一身淡雅的天青色,他这个时候已经解了官袍和发冠,头发垂下,顺着脖子垂至胸前。一支祥云白玉簪并一条发带,这是他多年的打扮了。
“晏川殿下,您在做什么?”
赫连晏川看着他,连忙收了笔,把滴了墨但一字未落的纸揉成团丢得远远的,语气防备疏离,“你来做什么?”
柳冬如看着他,垂下眼眸,“晏川殿下可是想给毓曌的凤华殿下送信?好……”柳冬如走近书案,手一挥纸一展,一边提笔写着什么,一边说,“天粱如今势不可挡,决心一统九国。我们孤辰无论是从疆土还是财力来说,仅次于天粱。我们国主能够做到不和他们同流合污去攻打毓曌,已经费了莫大的力气与口舌。眼下的局势是,天粱必战毓曌,如果我们出兵,就是在跟天粱和其他各国做对。晏川殿下如果随了自己的心,孤辰的百姓也要跟着你遭殃。”
“那我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毓曌被灭,百里凤华死在战场上吗!”晏川着急了,重重拍案,坚硬的梨花木被砸下去一个大坑,一向稳重自持的柳冬如,也被他这种举动吓了一跳,提笔的手一抖,墨水溅在自己的天青色衣衫上。
柳冬如把自己写好的东西给赫连晏川看,提笔第一句写的是“相思相见知何日”。
知何日?若是百里凤华真的死了,自己该何日去见他?自己得他一颗心的恩情,找谁去报?
柳冬如捧起他的手,木屑扎进他的手背,看着都疼。
“柳大人,你说,我就这么冷眼看着他国破人亡,他会不会怪我?”
“凤华殿下心似玲珑,他和您一样处在这个位置上。若是如今国破家亡的是孤辰,毓曌为求自保不出兵不参战,假如您死了,您会怪罪凤华殿下吗?”
“不会。我怎么会怪他。他有…他有子民,他有亲人,他也是迫不得已……我怎么会,怪罪他……!”赫连晏川一边说,一边哽咽,一边把柳冬如替自己写给百里凤华的书信,燃烧成灰。
柳冬如按住他发抖的肩膀。
赫连晏川天天都在锦鲤池上的小桥上非常努力的练习水屏镜,宫里的教习师傅还以为是赫连晏川开窍了,要开始好好修习了。
柳冬如坐在锦鲤池旁边的小亭子里,淡然的呷了口茶,茶香四溢,春光明媚。只有他才知道,赫连晏川无所事事好玩了十几年,孤辰国简单的水屏镜都召唤不出来,如今苦苦练习,不就是为了隔千里万里,看他一眼么?
水屏镜,以水为媒介,以心底执念为灵,可以回看往事,还可以随时召唤出来看看自己想看的人。不过受到距离限制和所修道法深浅,也不是想看就能看的。
赫连晏川从来不好好修习,况且他跟百里凤华的距离相隔太远,还需要想见之人在六界五行之中,就连教习师傅都做不到隔千里万里看见想看的人,所以他更召唤不出水屏镜了。
赫连晏川气得不行,用手握住了脖子上戴着的长命锁,急得眉头紧锁。孤辰国主以为他还在这里玩乐,结果看见他这般努力的样子,心里明白。柳冬如看见孤辰国主收起了戒尺离开,背影佝偻。柳冬如摇摇头,端着茶水,“殿下,歇歇吧!命中注定有缘无分的事情,怎么强求?”
“什么命中注定!什么命什么运!本殿下从来不相信!”他摸着长命锁,最后一次手中结印,从头顶析出精元注入其中。
柳冬如被他的法阵波动推出几丈远,狠狠撞在槐树上,但他依然大喊,“殿下,你修行不够,不能强行给凤华殿下输送精元啊!”
赫连晏川不听,法阵结束后他捂着胸口虚弱的问,“柳大人,你说百里凤华会戴上我送给他的长命锁吗?他有了我给他的精元,会不会少受些苦?他会不会重生?”
柳冬如连忙过去扶住他,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殿下从来不肯好好修习,给点精元出去就虚弱成这幅样子。”
过了几日,孤辰国下起了春天里的第一场雨,天空中春雷炸响,貌似不像是普通的天气变化。
赫连晏川从床上惊坐起,想起昨晚的梦,连忙去了孤辰国大殿拿了兵符,以最快的速度召集军队,柳冬如来不及撑伞,连忙骑马冒着大雨滂沱赶往点兵场。赫连晏川已经一身铠甲骑在马上,十五万大军正在紧锣密鼓的收拾装备。
柳冬如从马上下来,声音凄厉夹杂着急急的雨声和天空中闷雷,“赫连晏川!你要做什么!你点兵做什么!”
“柳冬如,你不想死就滚!你们都瞒着我,七国研究谋划好了攻打毓瞾的准备,今日就是他们攻打毓瞾的日子了,我做不到冷眼旁观!”
“好!那我放你去!可你能救他们吗!整整七国,几十万大军攻打一个毓瞾,你如何去拦!你回头看看孤辰国主,你看看这些士兵,个个家里都有妻儿老小,你再看看你的孤辰百姓!难道你要让我们,让整个孤辰去给毓瞾陪葬吗!毓瞾无辜,孤辰的百姓就不无辜了吗?”柳冬如飞身上马,一把拎住赫连晏川的铠甲,两人双双摔下马来,扭打在一片泥泞里。
“你不学无术,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几年,如今冲冠一怒、沙场点兵十五万,只为救红颜,可是红颜自古多薄命,他百里凤华命中该有此劫!刚开始不待见百里凤华的是你,这个时候要拿整个孤辰陪葬去救百里凤华、对他一往情深的还是你!说到底,还不是你无德无能,还不是你胸无点墨,还不是你人无大志!若是你早日料理国事,早日看清天下大局,今日就不会躲在孤辰唯唯诺诺,冷眼看着百里凤华受死!”
“那本殿下孤身一人去陪他!”
柳冬如最终压在了赫连晏川身上,手中拳头毫不留情的打上他的脸颊,赫连晏川躺在地上,泄了气。
春雷响,赫连晏川向天长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