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臣子个个儿都穿上了新的官袍,因为粗布和柳絮做的衣料并不好,所以他们又在里面穿了更加昂贵的亵衣亵裤。
白黎看着他们,不禁冷笑。
某日傍晚,风还算凉爽,白黎坐在殿中纳凉,一肥肥胖胖的白猫从墙头一跃而下,纵身一跃跳进白黎的怀抱。
岳崖端来一碗冰酥酪,白黎接过正吃着,宫门口有个小侍女等在那儿,想进来,又不敢进。
白黎看着可怜兮兮的,于是放下手里吃食,对岳崖轻飘飘说道,“来事儿了呢~”
岳崖看着,手已经握紧了佩刀,“公子,要不要咔……”白黎摇头,挥退了岳崖,抱着猫儿出去。
侍女是淳安皇贵妃宫中的云蝶,因为白猫贪玩,跳进了灵瑶凤宫。后宫女子都没见过白黎,也不知他是什么人,
反正人人都知道,金銮殿上白黎怀抱牡丹香肩半露,不穿官袍赤脚上殿,将皇帝弄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的。
所以后宫女子无论妃还是贵妃,没事儿不敢来招惹白黎,更不敢靠近灵瑶凤宫。这倒是给白黎省下了许多的麻烦。
云蝶又伸着脑袋去看,明明刚才还坐在宫院儿里的人,怎么顷刻之间就不见了踪迹?云蝶发愁如何跟皇贵妃娘娘交待猫跑进了灵瑶凤宫,她一转身,就看见穿着云峰白的素衣,怀中抱着白绒绒一团的白黎。
云蝶被吓得不知如何行礼,膝盖一软就跪在他面前,她闭着眼睛,以为自己今天必死无疑。
“我这么可怕,姑娘都不敢看我?”白黎伸过去一只骨节分明的纤纤玉手,云蝶抬起头来,看着白黎的模样,居然失神。
白黎连忙摸摸自己的脸上,“我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云蝶听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一点也不像她们揣测的那般可怕,明明就是一个儒雅风流的谦谦君子郎呀!
白黎再次伸手,把云蝶拉了起来,云蝶顿时满脸爬上红晕,比天边的火烧云还要绯红。
“惊扰了白大人,奴婢该死。”
“无妨。你可是来找这个小家伙儿的。”白黎笑盈盈的,把猫儿举高了点儿。
云蝶也笑起来,“是呢白大人!我就是在找它,没想到它居然跑进了白大人的宫殿,还望白大人恕罪。”
“无妨。”白黎向云蝶走近,把猫递进她怀里。
这时,有人打打闹闹着,好像还是骑着马过来了。白黎连忙把云蝶护在身后,是一群年轻人骑着大马,其中一个骑着一匹马的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哭得声嘶力竭,不停的往后张望。
原来在马的身上,还套着一根绳子,绳子后面还拴着一男子。男子似乎已经筋疲力竭,根本就跑不动了,他轰然倒下,将马儿惊到,马儿跑得更快了。那男子胸腹大腿都在地上摩擦,不一会儿,他的衣服就磨烂掉。
被骑马男人抱在怀里的女孩儿大哭着,“哥哥!哥哥~”
白黎从宫墙边摘了一片叶子,两指夹住,向绳子处用力一丢,拖着男子跑的绳子断开,女子看见绳子断了,哭得吐出一口血。
抱着女孩儿的男人嫌弃女孩儿的血,把女孩儿从马上丢下去,丝毫不顾女孩子柔弱的身体,那男人还不忘记向女孩儿吐出一口口水,“呸呸呸!真tN的晦气!”
说完,带着一帮世家纨绔子弟骑马而去。
骑着马还敢在宫里跑,真有意思!
白黎想着,云蝶就抱着猫要走了,走之前,她看着地上一男一女两人,最终对白黎说,“白大人,您快进去吧,夜里露水重。这两个人您可千万别管。”
说完,云蝶念念不舍的走了,“没想到,白大人一点儿也不可怕,长得真好看。”云蝶想着,又回忆起被他护在身后的那一刻,不由得小鹿乱撞。
白黎看了眼地上的两人,和骑着马的人一样,都是穿着云浪离火纹的天粱宫学学子。因为这些学子各国而来,哪位国主在皇帝跟前不受宠,便欺负哪位国主之子。
持强凌弱的事情,再过几百年几千年都是一样。
岳崖出来,让白黎早些进殿休息。
殿内烛火摇曳,床上的女孩子已经晕了过去,榻上的男子也还没醒,白黎给他喂了些水,又给他解了衣裳上药,把自己最舒服的衣裳给了他穿。
“公子,”岳崖从窗户里跳进来,“这几天那狗皇帝没来咋们这儿,而且也不上早朝,不知道去哪儿了,更奇怪的是,朝臣们这几天倒是不慌不忙一点儿也不着急,真奇怪。”
白黎灭了几盏烛火,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他皱起眉头,仔细分析一番后说道,“不奇怪。他身体里有桀魔玺,这几天我明里暗里观察,桀魔玺在跟他慢慢融合,化成魔心。可是这个过程也不是轻轻松松的,一个月中,只有十四日到十七日这几天对桀魔玺来说,属于大阴,君落霾应该是修炼去了。”
“那等君落霾练成魔心,不是正中了颜几尘的下怀吗!”
“不错,颜几尘夹着尾巴做人,不是怕我也不是君落霾给了他多少好处,而是以为桀魔玺的缘故。他在等一个机会……”
白黎还没说完,屋里的烛火全部熄灭,紧接着一把利刃就抵在白黎的脖子上了。
白黎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声音懒散勾魂,“呀~醒了?醒了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救我,不怕那些王公贵族之子来找你的麻烦?!”
白黎靠近他,用自己的手轻轻抚上他的手,拿了他手上的利刃,丢掉,然后弹指间,烛火复又亮了起来,少年只见眼前人好似云中月,在烛火下光彩动人。
“小小年纪便不学好,这些危险的东西可不要带在身上。”白黎示意他坐下,“况且你只带在身上,又不敢用,带着也是白带,还委屈这么好的刀了。”
少年有些惭愧,能看出来他想的挺多,“没办法。如今我父王在皇帝面前不得势,他们便落井下石,对我和妹妹百般刁难。在琛烈国王宫时我们是琛烈国主的嫡子嫡女,我是未来国主的继承者,从来不曾受过这种委屈。”少年捡起匕首,“我心里有满腔怒火,可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我身后还有琛烈国。如果我伤了他们,引发不必要的争端,挑起了战乱,受伤的只有百姓。大雪三年,琛烈的人民在这三年里,感染了玫瑰疫……”
“你们琛烈国,不是有解毒的芶紫藤么?”白黎抬眼,给他递过去一杯茶水。
“可惜芶紫藤只生长在烈阳下,大雪覆盖,气候寒冷,导致芶紫藤全部灭绝,父王只能看着百姓和士兵,一个个倒下。”少年垂下眼眸,“可是父王却说,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因为他曾经,用这个,害了另外一个国家的灭亡。”
白黎静静的听他把话说完,“那你恨吗?”
“恨什么?”
“恨,降下这场大雪的人。”
沉默。
良久的沉默中。
少年忍着痛坐下来,“不恨。父王确实做错了。而且,我相信一报还一报,这是琛烈该还的,该恕罪的。”
白黎看着少年,眸子里有一点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那殿下打算一直这样受人欺辱,看着自己国家深陷泥沼之中无法自拔吗?”白黎盯着他,少年与他对视,觉得他的眼中好像有无数的力量涌灌进自己得身体里,可是,这个人能够相信吗?
白黎自己的时日无多,做事情得快准狠些,眼前的少年,是自己眼下可用之才,不可错过。
少年突然冷笑,“看来你也不是个可信之人。身为臣子,居然和他国之人勾结,你不见得有多忠心。你能舍弃皇帝,他日也能舍弃我。”
白黎摇头,颇有些无奈的笑着,岳崖翻了个白眼,“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家公子只是跟您谈合作,并没有说要追随您。况且,我们可不是天粱人。既然如此,哪里来的忠心,哪里来的舍弃?”
“淳于忽烈,殿下之名我可记着了。在下白黎,就是他们口中即将要祸国殃民的白黎。”
白黎,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