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室内部的装潢都是如出一辙的冰冷简约,只是同生命科学不同,这里宛如一个巨大的工厂。
内部中空,抬头能够看到一层又一层的玻璃地板,像是实验室。
而栏杆下则是密密麻麻的实验体,他们被分门别类的装在箱体堆叠在一起,莹绿色的营养液仿佛萤火虫闪烁的星光。
梁冬迅速扫视了一眼,朝一个方向跑去,“5字开头的在这边。”
“科研室的实验体大致有五万个,编号方式和普通的不一样,第一个数字代表着实验等级,5是最高级的。”
“第二个数字则是代表着物种,7代表的是——人类。”
林尧脚步一顿,似乎不敢置信他说的话。
梁冬把头低下,心中有些复杂,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最后一个数字,代表着成功率。”
577号实验体指的就是在最高级实验中拥有70%成功率的,人类。
“就是这!”梁冬指着面前的一片区域,等不及的顺着楼梯冲下去,开始一个又一个翻找起来,“公司内不存在同一个编号被多个实验体使用的情况,只要我们动作快,就一定能赶在科研室坠毁前!”
林尧心中百般不愿,看透公司本质的他,不想再助纣为虐替公司收尾,但眼下的情况,他却不得不跟着收拾这一堆烂摊子。
转眼间,站在栏杆上的,就只剩下沈姣与晏舟。
他们并肩而立,不急不慢的看着不停忙活的梁冬与林尧。
琉璃色的眼眸看向她,带着点探究的意味,语气上扬,“秦小姐在冷眼旁观?”
沈姣抬眸看向他,嘴角微勾,“晏先生不也是?”
闻言,晏舟轻轻一笑,如清冽矜雅的白山茶盛开,淡色的白刹那间便刻入心尖,即便是挪开了目光,脑海里却还浮现着那一抹笑意。
“那秦小姐觉得……”
清润温和的声音拉长尾音,似是勾人般引着她说出后面的话。
沈姣点点头,自然而然的说出,“觉得他们找不到。”
晏舟的眸光微闪,微微眯起,一抹兴味从眼尾溢出,似乎在享受什么。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碧色的玉持被他深深嵌入手心,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但更像是在克制。
“没有!?”
像是在印证他们的猜测,梁冬惊讶的声音从底下传来,视线扫去,完好无损的箱体里充斥着莹绿色的营养液,通透的甚至能看到下一个箱子里的实验体。
编号577的实验体,消失不见了。
梁冬瞬间挫败,脸色苍白,甚至害怕的踉跄,差点摔倒,他不甘心的盯着箱体上的编号,冷意侵蚀全身。
“没有没有,怎么会没有,这下怎么办怎么办!”
他抱着头蹲下,有些崩溃。
“完了完了!我们完蛋了!”
林尧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还有机会。”
“哪里有机会!”
梁冬抬头跟他对视,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大,震的他一阵阵的发麻。
沈姣从栏杆处走下,闲庭漫步般到他身边,说道,“确实还有机会。”
“没准,是那个实验体变成了这座城市呢。”晏舟则漫不经心的在栏杆上转悠,但口中却说着令人恐惧的猜测,看着梁冬越发惊恐的眼神,他才又补充道,“瞎猜的。”
沈姣俯下身,像是要安抚他。
“嘭——”
子弹飞射出去,打入目标,闷哼响起,阴暗处的影子终于暴露。
他捂着肚子,跌跌撞撞的跑上楼梯,刚拐一个弯便撞上早就在这里等候的晏舟。
晏舟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额头,让他不能再前进一步,一个上位一个下位,这一幕,像极了古画中普渡世人的菩萨为受伤的百姓赐福。
可惜,这里是星际时代,并没有菩萨。
沈姣与晏舟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甚至都没有商量过,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
“看,机会来了。”
她直起身,银白色的枪管露出,沈姣神色自若的用枪支指了指楼梯上的人,举手投足间带着从容不迫的傲然。
梁冬呆若木鸡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他恍惚了许久才从记忆里找到这个人的名字。
“徐方!?”
身份被戳破,那人终于不再挣扎,慢吞吞的转过身。
林尧皱着眉看着徐方,问道,“他是谁?”
“清洁部的员工。”
梁冬站起身,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厉声道,“你为什么还活着?”
“公司收到的消息可是整个科研室没有一个活人!”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做的!我梁冬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居然把你这个反叛军的间谍给安排到科研室了!”
一番话说的徐方百口莫辩,他的神情从心虚到迷茫,再到害怕。
“不不不!我不是叛徒!我不是!”
他害怕的腿打颤,扑通一下直接跪倒在地,随即开始哭诉起来。
“梁主管,求求您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的!”
他有些语无伦次,拼命的摇着手,腹部的血迹越扩越大,但他的声音却更加激动。
林尧走上前,喷了一点生长因子素给他,蹲下身平视他,说道,“组织好语言再说。”
在他平和坚定的目光下,徐方渐渐放下心理的戒备,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宣泄,他颤抖着声音将事情一一道出。
他本来是公司的清洁工,因为工作能力突出,梁冬才将他推举到科研室,在这里,虽然生活枯燥了些,但是薪资待遇都比之前好上一大截。
所以他一直心怀感激的工作。
但两年前的某一天,进来了一个编号为577号的实验体,科研室为他投入了很大的精力。
徐方能够感受到这一点是因为,实验体身上剥落的血肉,都是他亲自打扫的。
而他每隔两天,就要去打扫一次。
最开始,他并不知道那个实验体是一个人,因为每次等到他打扫的时候,实验台上就只是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在蠕动。
他的工作只在地面,所以根本不知道实验台上被血肉包裹的骨架,其实是个人类。
直到,后来有一天,那堆血肉发出了声音。
那像是拉动破风箱时产生的声音,破碎不堪。
说到这里,徐方的额头上渗出细汗,像是回忆起当年的场面的一般。
“它没有说救命,我听了很久才听清,它说的是,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