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心中无我,我便也不再做糊涂事,一再包庇了!”
太子愤然起身,不再跪他,“父皇当初送她去南楚时如何就没想到今天?母后回来后受了多少委屈,父皇比任何人都清楚,父皇却没一次向着她,护着她。如今到还反过来怨恨母后心有旁人,实在是无理!”
景武帝终也气恼,豁然起身厉声与他对峙,“她一再的爱上旁人,我曾也试着接受一切常人所不能接受的事,可她并没回心转意,反而变本加厉。孤王不会再那么傻了,孤王只要她呆在孤王身边,总有一天,她会服软。”
太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原父皇是如此强硬之人。”
他还欲说些什么,李溸连忙捂着他的嘴,“小殿下,陛下在气头上,不如温软些说话,皇后娘娘的身子要紧。”
太子也是被气昏了头,心中为永宁抱不平,这才一时冲动与父亲顶撞。
他再次跪下叩首,收敛了嚣张的气焰,换上温顺乖巧的模样,“儿臣失礼,请父皇宽恕。”
景武帝身居高位,却不肯说半句原谅的话。
殿外有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跪下禀报:“陛下……太医院令大人来报说,皇后娘娘……小产了……”
小产?
太子不再与他多纠缠,夺门而出。
景武帝心里一紧,满脑子都是自己狠推她的那一下。她都被惯性弹回来了,还流了那么多的血。
李溸看帝王面上的后悔与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轻声唤:“陛下……”
他还命人把守殿门,不许任何人进去看她。
永宁小产的消息如同一盆冰冷刺骨的水自他头顶倾泻而下,让他浑身颤抖。
可如今已经无力回天,孩子已经没了。
他回过神来,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与卿卿的孩子,我亲手杀了他……”
少年帝王疯了一样往坤宁宫跑,李溸跟不上他。
等到坤宁宫门前,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缓缓低头,看到了蜿蜒的血迹,还有坤宁宫门上的血印。
原来他走后,她一直在拍门求救。
可因有他的皇令,任何人都不敢放人进来。
他的孩子,就这么绝望的离开了。
李泽兰提着药箱正准备去煎药,看到愣在门口的景武帝,难得有一次毫无恭敬的道:“娘娘醒了,你还是别在她面前出现了,离她远点吧。”
他刚一动,李泽兰往外推他,“我说了她不想见你!”
此时什么君臣之别,他都抛之脑后,李泽兰以下犯上他也不愿追究,他只想进去看一看永宁如何了。
“我早就与你说过,一切事不如先说再做。这般瞒着她,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如今好了,你们唯一的血脉也从人世离开。等真的万事落定,你能有机会与她解释,那才见鬼。”李泽兰说完,厌恶的瞪了他一眼,提着药箱离开。
他不想再管皇室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如今眼中只有那个躺在床上,伤心欲绝的病人。
救死扶伤,是他的职责。
景武帝木然的抬脚踏进门槛,他刚到屏风外,绿荷看到,上前跪下拦住了他的脚步。
“奴婢斗胆,请陛下先不要再来坤宁宫了。”
景武帝还要往前走,绿荷第一次不顾尊卑,抱住了帝王的腿,阻止他再前进。
屏风后传来温软又虚弱的声音:“滚,我不想见你。”
景武帝心痛难忍,低声道:“卿卿,对不起……”
永宁轻笑一声,泪从鼻尖滑落,滴在那海棠簪上,“陛下唤的是宁卿,可我是永宁,是离子卿。既然是转世,便不是同一个人了。陛下无需将对她的愧疚强加在我身上,我不求你什么,你也别再来招惹我。放我在坤宁宫,自生自灭,就是你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不,卿卿,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让人将绿荷拉开,执意要去永宁身边,看到她抱住自己的双膝坐在床上,双眼通红,手中紧攥着一根海棠发簪。
那海棠发簪是云诏南给她的,他知道。
“我……我将那幅画还给你,好不好?”
永宁轻轻摇头,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我不管了,以后你心悦谁,我都不管了,只要你好好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他坐到她床边,永宁不躲,终于抬头看他。
而下一瞬,他的胸口插入了一根金簪。
景武帝起身退离永宁的床,手忙脚乱之际他不小心碰倒了一个什么东西。
守卫听动静不对,定会进来查看,景武帝趁人来之前将那海棠簪子拔出藏在手心。
“陛下。”
景武帝背对着那侍卫统领,挥手,“无事,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