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了解辰王,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壮着胆子继续道:“姑娘即带了面纱,自然也是不想让旁人知道身份的,也是为了男女大防。我家主子连着为姑娘撑了三次伞,也算是有些薄缘。若姑娘不嫌弃,想亲自猜灯谜,姑娘将猜出来的谜底告知我家公子,让我家公子去答也是一样的。既不用姑娘抛头露面,也能让姑娘以自己的智慧去拿兔子灯,姑娘认为呢?”
永宁看阿三憨头憨脑的模样,嘴皮子却最是利索,说的话无意间奉承,也点出了解决的方法。
比眼前这个嘴笨的人要强千百倍。
“好,就按你说的,那就劳烦谢公子了。”永宁对辰王微微颔首,没了方才的气焰。
知道她不生气了,辰王微微放下了心。
她不肯唤他怀远,大约是东离规矩繁重,罢了,谢公子这个称呼也还行。
辰王回头看一眼阿三,阿三本来见永宁对自己笑,觉得这小公主温柔又好看。一抬头看见主子冷飕飕的一眼,立马把大牙收了回来,蔫蔫的低头,“我回去自领十军杖。”
辰王跟在永宁身后,能清楚的感觉到永宁步伐轻快,比在宫中端着好看。
她在宫外比在皇宫要快乐。
“十军杖就免了吧。”
阿三笑眯眯的跟在辰王身后,主子高兴,自己这十军杖也能免,宁国公主当真是他的小福星。
方才那小贩敲着铜锣吆喝:“诸位诸位!今日灯会的灯笼只余下这一盏,听好谜面:烟火勿近便放心,诸位才子请猜谜底。”
永宁在心中重复着谜面。
烟火勿近便放心。
烟火勿近,烟字无火便是因,放在心上便是恩。
辰王与永宁并肩在前排站着,他一听便知答案是何字。
只觉自己的大氅被身旁的人轻拽了拽,怕人多吵杂,他微微俯身将耳朵放在她面前,想细听她说话。
永宁被他这么细微的动作打动到,心跳骤然加速。
“是恩,恩义的恩。”
辰王朗声重复:“是恩,恩义的恩。”
小贩一敲铜锣,将手中兔子灯递给辰王,“这兔子灯就是这位公子的了!”
周围的学子颇为惋惜的叹气,都猜到了答案,但是被永宁抢先了一步,没有她猜的快。
辰王接过店家的兔子灯,轻轻将绳子递到她面前。
永宁目光落在他手上,骨节宽大,手中有很多厚茧,指腹看着有些粗糙,不似她这般细腻。
许是练武之人的手常年摸着刀枪剑戟,所以才会如此吧。
永宁接过兔子灯,辰王怕她拿着不便,接过她怀里的汤婆子。
“多谢。”
眼前少女眉眼弯弯,发边步遥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低头仔细瞧那兔子灯,看着对兔子灯格外喜爱。
“小生林禹见过姑娘,小生斗胆,敢问这位姑娘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可有婚配?”
永宁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半躲在辰王身后。
辰王下意识的伸手护住。
看见那少年雪白大氅,是个陌生面孔,微微垂首,“公子失礼,哪有郎君会当面问女儿家婚配的。”
那少年拱手。“是小生失礼,方才在阁楼上见姑娘气度不凡,又格外聪慧,是离都城中少见的女郎,这才冒昧前来询问。”
辰王护着永宁,在她慌乱躲在自己身后时,有种保护欲油然而生,他不大友善的看了一眼自称林禹的少年,冷声道:“她尚年幼,不急于婚事,公子请离开吧。”
永宁在辰王身后不敢露出半分,方才听到那少年自称林禹时她吓了一跳。
林煜,林禹,二人名字实在太像了,若非看见这少年的脸和他那雪白的长袍,她险些认为开口的人是那位年轻气盛的小侯爷。
可那位小侯爷最不喜素色长袍,也不会冒冒失失的吓着她,在永宁面前,林小侯爷是很守礼的。
“你……是这位姑娘的兄长吗?可看着……”
话没说完辰王也能知道他什么意思,自己与永宁长的半点不相似。
辰王失语,这他怎么答?
应也不是,不应更不是。
正为难之际,身后的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表兄,我想去别处转转。”
辰王知永宁在解围,他对林禹颔首:“失陪。”
隔着衣袖与外袍拉着永宁的胳膊离开。
这动作可把青莲吓得不轻,公主最重礼节,辰王动作孟浪,公主定会不喜。
而阿三看见主子这动作,脸上笑开了花。
待离开那人许远,辰王才松手,也意识到自己失礼,他对永宁微微弯腰,“失礼。”
永宁耳朵红红,屈膝福身:“多谢。”
二人也没过多客气,并肩走在路上,辰王怕她无聊,开口找了个话:“那人如何得知你身份非富即贵的?”
那林禹方才开口就问永宁是哪家大人府上的小姐,想来定是有原因的。
“东离寻常百姓为劳作方便,衣裙大多不会过脚踝。有些人觉得衣裙过于繁重,衣裙则不会过膝,穿着长裤方便劳作。富贵人家的姑娘公子无需劳作,女子衣裙就会长些,会盖着脚,不被外男看见。”
也是为了禁锢,衣裙长了才走不远,只能呆在深宅大院。
“原是如此,不过那人过于愚笨。”
永宁不解:“为何?”
“若我是他,我能猜出你是皇室或者皇室宗亲。”
永宁看他,等他解释。
“你行走间步遥丝毫不晃,虽说衣料不是上好的,但你仪态端庄,行走间裙角不见大晃但步伐丝毫不慢于常人。你除行礼外上半身几乎不动,这等仪态气度,若非皇室,官员家可培养不出这等女郎。”
辰王说完,毫无预兆的接过永宁手中的兔子灯,“你手都冻红了,抱着汤婆子暖暖吧。”
永宁不好意思的接过他手中的汤婆子,将手往大氅中藏了藏,屈膝行礼:“多谢。”
“自我见到你起,你不是在屈膝行礼就是在颔首道谢,我也说过我不在乎这么多繁文缛节,你仍坚持。东离果然最重礼数,令人倾佩。”
“父亲说我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东离颜面,我需得做到最好。”
“我一介粗人,不在乎这些的。”
“礼不能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