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诏南与她坐同一辆马车,他上来时正好看见永宁在对镜发愁。
他将镜子反扣,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怎么这么伤心呀?”
永宁撇嘴,“胖了这么多,殿下还愿意让我做太子妃?”
他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像哄小孩子一样,温柔道:“为何不愿意?”
“可是殿下,如今永宁容颜不再,殿下怎么还愿意呢?”
他轻笑,“因为孤爱你呀。”
永宁轻拍他的胸膛,“我不信,殿下就是小骗子。”
“我真的很爱你。”云诏南搂着她,轻声呢喃了一句。
永宁伏在他怀里,也知道小储君的心意,他没有撒谎。
她如今的容貌实在称不上好看,可他从不嫌弃,总是在她忧愁之时捏捏她的脸蛋告诉她,她真的好可爱。
还有自那日吐过以后,他总是洗的香香的才上榻,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搂着她。
也许他真的只是怕自己舟车劳顿,赶不上回来的大婚吧。
关于她觉得的不祥征兆,也许只是孕中敏感,想多了。
夜晚,她下马车时吓了一跳,好多好多的将士,这阵仗都快赶得上御驾亲征了。
“殿下怎么带了这么多人?”
他笑着走过来扶着她的腰,“我有武艺在身不怕,可你曾被人从辰王眼皮子底下掳走过。夫人貌美,为夫不得不忧心呀。”
他的手温暖有力量,扶着永宁的腰,她也好受一些,她很自然的将脑袋靠在他肩上。
听溪水涓涓,听风吹落叶。
“殿下油嘴滑舌。”
他笑着将自己的大氅解下,他知道东离天冷,带了好大一箱子的衣物,大多都是永宁的。
他搂着她,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要回家了,子卿开心吗?”
永宁抬头,对上他温柔的双眼,“开心。”
她开心是为这心狠手辣,冷漠无情的小储君对自己独一份的温情,而非回家。
东离宫变,皇宫的主人是李氏父女。亲人早已亡故,只留了她一人在世上,她没有家了。
永宁坐在火旁,看着他烤兔子。
“殿下是要给我吃的吗?”
他笑着应声,“嗯。”
永宁期待的看着,云诏南却眼中含了泪光,他问:“你如此开心,是想到了和亲途中的事吗?”
永宁摇头,“没有啊。”
她看云诏南不大开心,笑着坐到他旁边,将脑袋轻轻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望着满天繁星。
“殿下记得不全,我那日在暗牢中说的,是与心上人做平常夫妻,与两情相悦之人携手共游大好河山。”
“可你也说了你这一生凄苦,一次次心动,又一次次置你于绝望,次次在与心爱之人情至深处时生离。”
二人突然都沉默,永宁静静看着小储君烤兔子的动作。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他好落寞,好伤心。
“那都过去了,殿下。”她笑着安慰。
他不反驳,也不多问,“嗯,都过去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悦辰王时有家国重任,心悦景武帝时有误会。如今小储君……
“殿……”
“齐光,我的字。”他将兔腿给她,“夫君也行。”
“谢夫君。”她乖巧的接过兔子。
一条腿吃完,永宁伸伸懒腰,发现云诏南一直在温柔的盯着自己。
她摸了摸嘴,“夫君,我脸上有油没擦净吗?”
云诏南笑着摇头,“没有,只是想多看看你,想记住你的样子。”
永宁羞涩的低下头,“如今胖成这模样,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你一直很好看。”
她吃饱喝足,在马车上舒服的躺下睡觉。
她安眠,可车内的烛火未曾熄灭,照出执笔的人影。
一滴清水落在画上,晕开了墨水。他终忍不住,咬住自己的胳膊,压抑的哭了出来。
对不起……
途中他吹笛给她听,永宁秀眉一皱,一脸嫌弃。
“夫君,真的没人跟你说过你吹笛很难听吗?”
云诏南只哂然一笑,继续吹给她听。
永宁看着光秃秃的树,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快冬日了,叶子都掉光了。”
她坐在石上望向东方,兴冲冲的指给云诏南看:“等到了东离正好冬日,夫君生于南楚,定没见过雪。夫君,东离落雪可好看了,在空中像鹅毛似的,届时我陪你去看。”
他温柔笑着应声,“嗯,好。”
她坐马车累了就下来走,云诏南在她身后担心的跟着。
路过一棵树,她指,“夫君,这就是海棠树,等到了春日就会开花,可好看了。等以后有机会了,你带我来看春日的海棠好不好?”
他只温柔的看着她笑,这次却不应声。
“夫君,快到东离了,你瞧这湖水都结冰了,好厚啊。你说马如果走上去,会不会掉下去啊?”
云诏南看了看那结了厚冰的湖面,沉思片刻,道:“不知道,不过肯定会打滑。”
“哈哈哈哈哈……夫君说的也是。”
“夫君夫君,这里风景好漂亮,你帮我画幅画好不好?”
他乖乖的从大箱子里掏出一个箱子,又从那个箱子里拿出纸笔,开始认真的作画。
永宁端坐在那里,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她已经开始显怀,不过也许是因为吃的太胖了,他也不怀疑。
只整日捏着她的脸笑骂她贪吃鬼,然后又乖乖坐下给她弄好吃的野味。
可这样的云诏南与在南辞城的他差别太大了。
在南辞城的云诏南虽说宠她,却也不会这般纵着她。
一路走来,他对永宁百依百顺,永宁哪怕是要吃厚冰下的鱼,他也只会笑着说好,然后转身开始凿冰抓鱼。
这太反常了。
她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肚子,仰起脸冲着他笑。
可那又怎样呢,她现在无忧无虑的,最起码现在云诏南陪着她,她很开心。
没有皇宫规矩束缚,没有家国重任压身。
在这里,他们只是一对平常夫妻。
越接近东离,永宁越高兴。
云诏南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牵强。
直到有一天,在离东离边关五里处,永宁在马车中突然听到了外边的厮杀声。
有叫喊,有马蹄声。
绝不是山匪强盗,听起来更像是……有人带了军队来围剿。
云诏南将永宁护在怀里,他哽咽道:“子卿别怕,我会护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