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所谓何事?”
康宁女帝一看出列之人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朝野间样子还是要做足的。
“回陛下,昨日二殿下诗会,犬子险些被三殿下掐死,至今仍在昏聩。”
李明杰一脸坚决,那副模样给人一种哪是有本上奏,分明是寻常人家间讨说法的样子。
“朕昨日便知晓此事,但李元华挑衅在先,何必上奏?”
康宁女帝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事情始末,好在朱翊镜占理,她便没有传唤朱翊镜进宫,不成想李明杰今日竟然敢上奏。
“回陛下,犬子不过就事论事说出游总兵一些陈年往事,游总兵便蛊惑三殿下出手伤人,其心可诛!”
“陛下,臣附议。”欧阳一敬此时也站了出来,向文官集团发出信号以示支持,昨日他可不止寻了李明杰一人,为的就是让一举多得的计划顺利进行。
“这妖女冷血无情,若任由她与三殿下朝夕相处,只怕会引得三殿下也沾染恶习,此举,动摇国本啊。
望陛下明察!”
“望陛下明察!”文官之列中又有不少人传来附议之声。
一句句讨伐之声在殿内传来,康宁女帝微微倚靠龙椅,也未曾出言阻止,安静的看着这一出好戏。
待得殿内归于安静,康宁女帝脸上未曾升起一丝涟漪,依旧平静地看着李明杰,缓缓问出:
“李卿,你说李元华就事论事?”
李明杰抬头望去正欲回答,在眼神对视的一瞬间,身体不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为了言语不出差错只得低头举起笏板,回答道:
“犬子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李元华在诗会上明言游总兵乃女流之辈,朕与游总兵同为女子,同是为国为民之人,照理说朕,也是女流之辈?”
仅仅一句话便反客为主,吓得一众文官不敢多言半句。
“臣等万万不敢如此所说所想,望陛下明察!”李明杰顿时气息一滞,稍加思索后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解。
‘万事还是得靠自己啊。’欧阳一敬心中暗叹,而后便再次站出,接下了话茬。
“臣等不敢如此藐视陛下,只是说那妖女魅惑之术太过凶险,今日蛊惑三殿下出手伤人事小,他日若是蛊惑三殿下伤及百姓事大。
为皇家之威,也为陛下之信,臣等才冒死进谏。”
“这么说李卿这是为天下苍生所虑,为黎明百姓所忧了,那朕是不是还得嘉奖一番了?”
“臣不敢,臣所思所想皆是为陛下分忧。”
康宁女帝一手捧杀让李明杰完全断绝了说下去的念头,只能明智收声,结束自己的上奏回到文官之列。
“既然如此,欧阳卿,在你看来这诗会一事该如何定论?”
闻言,欧阳一敬心中暗喜,连忙接过话:
“臣以为三殿下受人蛊惑,无需责罚过重,李元华幸得陛下关心同样无性命之忧,只是这游姓妖女不可在殿下身边继续服侍。
理应贬为奴籍,服劳役,为国家奉献出最后一丝力气。”
欧阳一敬自然没想过一次就能除掉游笙兰,贬为奴籍更是狮子大开口,说到底不过是你来我往各退一步,作为一个开始罢了,至于朱翊镜怎么说也得禁足一段时间。
“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这反对之声的来源远远超过了欧阳一敬的计划,那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当朝内阁首辅——梁正启。
“梁爱卿又有何提议?”不光欧阳一敬,就连康宁女帝都没想到梁正启会出言异议,毕竟此事无关国本,他向来不愿参与。
再者说,就是没有梁正启出言阻止,她也有自己的办法将事情解决。
“诸位同僚是否有些矫枉过正了,且不说李元华辱人在先,当面侮辱朝廷命官理应何罪?蔑视皇权,挑衅皇子又是何罪?
三殿下宽宏,游总兵大量,他们放过那小儿已是万幸,如今尔等竟然还要处罚?”
梁正启自然依旧看不上朱翊镜,但游笙兰万万不可有闪失,若真开了头,往后游笙兰被针对不得不严惩时,边关那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为了国家为了北境民众,今天这个苗头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依梁爱卿所言,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康宁女帝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声音严肃,但心中也是微微松了口气,这白白送来的枕头不枕白枕。
“依臣所见,不如让游总兵写封奏疏,将经过细细说来,至于处罚往后再议也不迟。”
说来梁正启也没做什么扭转乾坤之事,以免矫枉过正,不过是把事情引回正道罢了。
“便依了梁爱卿,退朝吧。”康宁女帝便起身离去。
伴随着一声声退朝之声,这场无厘头的进谏也草草结束了。
当日事情本就不少,再加上李明杰欧阳一敬众人一闹,早已是下午,待得中书省门下省拟完圣旨,最后由恩静下发之时已经快要入夜了。
恰好朱翊镜在院中神游,根本没发现此事,游笙兰也是半夜等他睡着后自行起床奋笔疾书,待到朱翊镜第二日起床时,才发现挑灯夜战的游笙兰。
“老王,笙兰一夜未睡?”没有打算打扰,朱翊镜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一旁的管家老王。
“回殿下,老夫起来的时候笙兰姑娘就在疾书了。”
“疾书?她在写什么,写信吗?”朱翊镜感觉颇为奇怪,照理说游笙兰无亲无故,就算是给边关那个疯子写书信说事,也不至于一夜不睡吧。
“回殿下,您昨日恰巧未在,恩静大人带来圣旨,要求笙兰姑娘写一份奏疏,今日退朝后要递到陛下手中。”
“圣旨?奏疏?圣旨在哪?”本想继续追问,转念一想老王又怎能知道早朝之事,还不如看圣旨来的方便。
“就在书房,与其他圣旨一起表着呢。”
朱翊镜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便冲去书房观摩那份圣旨。
圣旨写的也算明确,就连李明华与欧阳一敬弹劾游笙兰的事都写出来了,就好像是给他看的一般。
“欧阳匹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朱翊镜此次表情变化奇快无比,不多时便从愤怒变成淡漠模样,静悄悄的走回房中,奋笔疾书的游笙兰根本没空关心朱翊镜的所作所为。
而朱翊镜悄无声息从枪架上缓缓端起三眼神铳背在后背,警告管家老王不许泄露自己行踪后,一路小跑着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