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大人慢条斯理说道:“从法华庵到县衙差不多有十五里路,走了十五里,也许脚下沾的泥土蹭掉了呢?”
“大人说的不无道理,所以,回来的时候,我让余校尉牵马而行,从法华庵走到这,余庆,把鞋脱了。”
余庆二话不说,把靴子脱了给衙差。
衙差验过后道:“启禀大人,余校尉的鞋底沾有黑褐色的泥土。”
“昨儿个早晨下过雨,而这黑褐色的泥土较为黏腻,沾上了,若非用水清洗,不然很难去掉,净妄的鞋子干燥并没有清洗过的痕迹。大人若是不放心,可派人前去法华庵踩一脚试试看。”
“或许,她早就注意到这一点,点火后,出来换了一双鞋呢?”尹大人又质疑。
“我只有这一双鞋子。”秦司悦道。
“也许你穿了别人的鞋去纵火,纵火后换回了自己的鞋。”
秦司悦:……
这样说的话,那她无话可说。
“大人,可你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净妄放的火。”余庆忍无可忍,出声道。
尹大人冷笑:“要证据?她身上的伤就是证据,法华庵一共十七人,唯独她活着,就是证据。”
姜晚柠轻嗤:“大人这是有罪推断,初衷便有失公允。”
“再说了,活着的可不止她一个,还有净心。若是她故意纵火杀人,她何必救净心。如果活着的都可疑,那么净心岂不是也有怀疑?”
“净妄,净心可否欺凌过你?”
秦司悦点点头:“我救她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净心,当时浓烟滚滚,乌漆抹黑,我摸到人背了就往外跑。”
“可她没有第一时间叫醒众人,这与故意纵火何异?”
“她的处境,她所遭受的大人都知晓了,她不想救欺凌过她的人,亦或是担心救了她们,她们不会感激她,还会继续欺凌她。大人,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以德报怨,这世上多的是自扫门前雪,不顾他人瓦上霜的人,我们只能说她德行修炼的还不够,但这不是定她罪的理由。”
“再说了,她都已经逃出去了,但她还是选择冒险回去救人,一番心理博弈,最后她还是决定以德报怨。”
“清平县主,你敢保证不是她纵的火?”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姜晚柠。
姜晚柠心里冷笑:尹大人这是要把锅甩她头上啊!
“审案是大人的事,只要大人拿出切实的证据证明是净妄放的火,怎么判罚,我都不会有意见。”
秦司悦的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
秦司悦啊秦司悦,你在期望什么呢?
你曾经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又怎能期待她为你做保,她没有落井下石,你就应该知足了,更何况她还为你说了公道话。
就在这时,衙差来报:“净心醒了。”
尹大人:“能上堂作证吗?”
衙差道:“应该可以。”
“带上来。”
不多时,净心被抬了上来。
尹大人问道:“净心,昨晚到底什么情况你可知晓?”
净心摇头,沙哑的嗓音:“起火了,我往外跑,然后就不知道了。”
“你对师太可有意见?”
净心摇头。
“那你可曾参与欺凌净妄?”
净心看了眼一旁跪着的净妄,迟疑了一下,摇头。
“果真没有?公堂之上若所言有假,罪加一等。”
净心面露惶恐:“我是被逼的,我不欺负她,就要被净尘排挤。”
“所以,你们所有人都对净妄实施过欺凌?”
净心点头。
“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纵火杀你们?”
姜晚柠开口:“大人,您这是在诱供。”
尹大人目色沉沉:“清平县主,现在是本官在问案。”
姜晚柠悻悻闭嘴。
“净心,如实回话。”
“我……我觉得她应该是恨我们的。”
余庆急道:“你可知,若非净妄救你,你早已烧死在火场。”
净心不可置信,是净妄救了她?
尹大人惊堂木重重一拍:“不得干扰本官审案。”
余庆还想说什么,被姜晚柠一个眼神制止住。
“净妄,你还有什么要说?唯有你有杀人动机。”
秦司悦神色木然:“无话可说。”
“那你认不认罪?”
“不认。”
“既如此,休怪本官大刑伺候,来人,上拶指。”
“大人,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吗?”余庆怒目喷火,恨不得上前揪下狗官痛揍一顿。
“大胆,来人,将闲杂人等赶出去。”尹大人也怒了,竟敢咆哮公堂。
衙差正要动手,只听有人冷冷道:“尹大人好大的官威。”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一身紫袍的顾相不疾不徐地来到公堂之上。
尹大人忙离座,陪着笑脸拱手相迎:“顾相爷,您怎么来了?”
顾舟停看了眼姜晚柠,这才道:“太子殿下记挂此案,命本官来瞧瞧审的如何了。”
“大人,您上座。”
“本相只是旁听,给本官搬张椅子,本官坐这就可以了。”顾舟停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尹大人忙命手下去搬椅子。
顾舟停又道:“清平县主怎么站着?你也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协同调查此案,你代表的可是太子殿下,谁敢让你站着?”
尹大人冷汗涔涔,清平县主不是太子殿下派来救治净心的吗?怎么还协同查案?完了呀,他刚才对县主多有不敬。
“哎呀,县主,您既是太子殿下派来协同调查的,您怎么不说呢?赶紧,给县主添把椅子。”
姜晚柠坦然落座,悄悄地嗔了眼顾舟停。
这么扯虎皮拉大旗真的好吗?就不怕传到太子殿下耳朵里?
顾舟停挑了挑好看的眉,你是太子的义妹,怕什么?
“尹大人,你继续,不过,屈打成招可使不得。”顾舟停道。
尹大人连连称是,命人撤了刑具。
顾舟停已经示意书记官把庭审记录拿过来。
“尹大人,继续啊。”
“啊?哦……”尹大人擦擦脑门上的汗,心里哀叹,这还怎么审?又不能动刑。
只能硬着头皮道:“净妄,将你是如何纵火的,如实交代。”
“我没纵火,火不是我放的。”
“那你承不承认,你想过要杀了她们?”
“想过,无数次。在她们对我百般辱骂,欺凌的时候,我都想杀了她们。”
余庆脸都黑了,秦司悦,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实在?这可是在公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