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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她们就看到了屋中的人都已经跪下,她们两个走到了秦桑身边,也跪了下来。

老夫人看了她们一眼,眼中带着笑意,随即回过头,又看了一眼慕泽。

慕泽看懂了老夫人眼中的托付,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老夫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元锦玉。现如今锦玉嫁了自己,她总算是可以安心了。

老夫人随即就笑了,之后她将慈祥的目光放在元锦玉的身上,微微笑了出来,之后便这么闭上了眼睛。

元锦玉只感觉到被她握着的手好像是瞬间就软了下来,差点从她的手中滑出去。

她伸出手又紧紧地抓住,随即不敢相信似的轻轻唤了一声:“祖母?”

自然不会有人再回应她。屋中已经传来了哭声,那是一直服侍老夫人的丫鬟。

元锦玉又不相信似的叫了一声:“祖母?”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祖母,您醒醒啊,我是锦玉啊,我回门来看您了……祖母……”

慕泽伸出手,将她揽到了怀中,在她耳边呢喃:“想哭便哭吧。”

元锦玉只是呆滞地靠在他的怀中,不知道是持续了多长时间,才终于感觉到泪水夺眶而出。

她就这么紧紧地攥着慕泽的衣襟,哭起来也不像是之前的样子。

她之前就总是喜欢哭鼻子,但那多是感动,从来都没有像是现在这样,清楚地面临着身边最亲近的长辈死亡。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九哥……九哥……”元锦玉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将头也死死地埋到慕泽的怀中,像是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她的狼狈了一样。

慕泽也心疼极了,他的小姑娘,何时哭得这么难受过?但是他却不能劝,因为这种难过不能憋着,也会憋坏了身体的。

所以他只是还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用手一下下地拍着元锦玉的后背:“不哭,不哭……”

屋中一片寂静,而床上的人,已经没有了生息。

丞相府的那些红色的装饰,很快就全部变成了白色。

这一年来,相府总是死人,但是这一次,却不是因为被害或者是受到惩罚,老夫人是很平和地死去的,没有受到什么痛苦。

元锦玉在慕泽的怀中哭了很久,到了后来,眼睛都肿得像是核桃一样。

可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操办老夫人的葬礼。

按说她现在已经是宁王妃,不该再做这些事情,但却没有一个人会阻止她。

不过她打起精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将元暖玉给送回去了。相府现在兵荒马乱,元暖玉一个孕妇,若是有了闪失可怎么办?

元翠玉她倒是也想给送回去的,不过也不知道她是一时起了好心,现在才想起孝敬老夫人还是如何,总归是没有走,最终还是李豫亲自上门将她给领了回去。

至于蒋夫人则是晚到了一步,老夫人已经咽气了。这是相爷的姐姐,也算是家中几个孩子的长姐,还是端王妃的生母。

蒋家作为四大世家之首,这位蒋夫人,已经是声名显赫的人物。元锦玉并不喜欢她,因为之前她曾经连横端王妃害过自己。

但当她看到蒋夫人因为晚来了一步,跪在老夫人的床前哭到差点脱力的时候,那点怨恨,竟然就消失不见了。

人的感情,总是这么复杂的难以理解。爱或许会变成恨,恨终有一天也会消失殆尽。

元锦玉这一刻,忽然有种看透世事的感觉,只觉得身心俱为疲惫。

蒋夫人也是想留在相府中操办丧事的,但是她现在的身份毕竟不是相府的女儿了,最终也只能离开,说是等着明日再过来看看。

元锦玉此刻站在老夫人曾经居住的小院子中,看着远处白幡飘扬。五月的天气,明明已经开始热了起来,但她还是觉得周身冰冷。

慕泽走过来,手中拎着冰袋,将元锦玉拽到自己身边坐下后,便将冰袋敷在了她的眼上:“锦玉,你稍微休息一下。”

原本是喜事,却变成了丧事,慕泽实在太心疼她。

这会儿元锦玉的情绪也算是平复了不少,最起码不会再哭,也没失控:“九哥,府中事务那么多,要不你先回去吧。”

冰袋还在她的眼睛上敷着,她能感觉到那其中的凉意,让她火辣辣的眼睛好受了不少。

慕泽听着她那充满了疲惫的话,只是道:“今晚我在这里陪你,明日上朝的时候再离开。”

皇上要去南巡,所以不可能给自己放再长时间的假了。

不过元锦玉这般样子,他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开的。

元锦玉轻轻地靠在他的怀中,心情无限复杂:“祖母是为了我,才多撑了这么些天。”

今日看到祖母,显然已经是油尽灯枯,但她却还是撑着这口气,只为自己能顺利嫁人。

否则相府中出了丧事,这指婚虽然不会被取消,但婚期肯定是要往后延个一年半载的。

祖母是知道的,若是她不在,这相府中的人,指不定还会欺压到自己头上,而嫁给了慕泽后,最起码不用担心自己在宁王府中受委屈了。

一想到老夫人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多,元锦玉就差点又哭出来了。

“我本来以为,祖母不会死的……”毕竟上一世,祖母是在自己去古寺之前便去世了的,这一世自己都顺利出嫁了不是么?

但是哪怕元锦玉是重生之人,也没办法阻止这件事。祖母还是去世了,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院子。

她的那些财产被分为了几份,几个子女中,得到最多的便是元锦玉。

元锦玉当时甚至还恶劣地想着,若是别人想说不公平,和自己抢一抢,那自己不介意动手收拾一下他们。

可是那些人哪里敢和她抢?现在的元锦玉,不仅是平南侯,更是宁王妃啊。

再说她本就是最得老夫人喜爱,就算是老夫人将财产都留给她,他们都不觉得有多诧异。

元锦玉现如今很压抑,这种压抑难以排解,只有慕泽在自己身边才会好受一些。

慕泽也不怨她新婚没几日便要留在相府,只是细细地叮嘱着她,让她不要难过,好好照顾自己。

他不是那种善于安慰人的,自然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但是元锦玉却听得很满足。

她伸出手,将慕泽的腰身搂得更紧了些,对慕泽道着歉:“九哥,这几日不能回府,真的对不起。”

“锦玉。”慕泽叫了她一声。

“嗯?”这会儿冰袋已经被拿了下来,慕泽能看到她的双眸湿漉漉的,正凝视着自己。

他亲了亲她的脸颊,这个吻,只是爱抚,而不带什么****的味道。

“以往,你回相府的时候,才会说是回府,现在你将回宁王府,说成回府,本王很高兴。这说明,你已经把宁王府,当成你真正的家了。”

元锦玉也终于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缓缓地靠在了慕泽的怀中:“是啊,那才是我真正的家。”

她在心中慢慢地补充,或许说,有九哥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元锦玉之后几日,果真是忙得很,不过繁忙起来,她也就想不起来老夫人去世时,自己的悲伤难过了。

最终还是秦桑看不下去了,硬是让元锦玉去休息,她才算是休息了一天。

老夫人的丧事一切从简,那些上门吊唁的人,她们也一律没有接见,因为这都是老夫人之前就写=吩咐下来的。

她说,能有这几个孩子为她送终,她就已经很高兴了,至于其他的那些人,他们本就互不认识,不需要接受他们的吊唁。

元锦玉自然那些人是给相爷的面子,若是真的接见了,她们这几个女儿又要跪在祠堂中,还要将她们的哭态该那些人看,老夫人也是想到这一点,才不同意让那些人来吊唁的吧。

但出殡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来送了。元锦玉远远地跟在出殡的队伍后面,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头上戴着一朵白花,才养回来没两日的肉,又一次瘦了下去。

元翠玉这次也来了,但元绣玉则只是来了一面,就回去了楚王府。

说实话,她和崔氏都巴不得老夫人早些死呢,现在最高兴的必定就是崔氏了,她被老夫人压了这多年,总算是熬出头了,这相府中以后就是她说了算了。

元绣玉则是觉得老夫人偏心,同样都是孙女,老夫人对元锦玉,比对她好多了,她自然也就和老夫人离了心。

若是以往,元锦玉说不定还会骂元绣玉一句狼心狗肺,但是想着马上皇上就要南巡了,到时候楚王被斩,元绣玉还有几天的好日子过?

元锦玉是直到老夫人的头七过去,才回到的宁王府。

她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直接栽倒到了床上,沉沉地睡去。

慕泽这几日着实也很忙,但他还是每天都坚持去相府看看元锦玉,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也会尽力。

今日知道元锦玉会回来,他自然就早早的等着了,一看到元锦玉栽倒,心跳差点没停止了。

直到发觉元锦玉只是累得睡着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帮元锦玉脱掉了外衫和鞋袜,然后将她轻轻地塞进了被子,慕泽这才端详着元锦玉那又瘦了一圈的小脸儿,别样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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