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明登基为帝之后,赵印再次受领了骁果营大将军的职位,可以说也算是夜月明在用另一种方法为他祖父平反了。
这一点,帝玺倒是知道的。
“不但是功臣之后,而且赵家一门忠烈,到赵印父亲那一辈的时候,赵家其实只有赵印父亲那一棵独苗了,更别说赵印了。可即便如此,他们赵家仍然代代从军,为的就是守我沧朔一方安宁。小王虽然没有办法在明面上给赵瑟将军平反,但是现在这么做,也算是小王的一份心意了。”
夜月明看事情从来都是这么通透,做起事来也还算是有条理,这一点,帝玺其实挺佩服夜月明的。
论折中,夜月明比连城不知道高明多少。
“那个时候,小王把赵印带回了新开的府邸里,并且让小王的师父教他武艺。或许是家族遗传的缘故,赵印学起这些拳脚功夫,比小王快得多,没过多久,他就隐隐有一种武道大家的样子了,于是,小王便让他开始学习了兵法,他们赵家本就是名门望族,就算赵家覆灭的时候,赵印不过只有两岁的年纪,可是,他已经开始接触赵家的兵法了,所以,他在兵法上的造诣也进步神速。这样时间一晃,也就到了小王五岁那年的冬天。”
夜月明五岁那年的冬日,比一般时候冷得多,还没入冬的时候,流月城就已经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场大雪了。
一般的农户自然是高兴的,因为瑞雪兆丰年,雪吓得越厚越密,来年的收成就会越好。
可是夜月明却因为父皇派下来的一个差事而显得有些焦头烂额。
沧朔的军制一直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庞大而冗杂的军政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拖累了沧朔每一年的朝政。
夜晖想要整顿沧朔的军制,也已经绸缪了许多年了,可惜,一直没有一个值得他信任并且有过人的能力的人出现。
而夜月明长到如今,已经足够让夜晖信任了,所以这个千斤重担,被他毫不客气地放到了夜月明的身上。
自从夜月明领受了这个差事以来,几乎没有一天能好好休息的,每一天,她都在想办法周旋那些兵丁,可以说已经到了焦头烂额的地步了。
彼时,赵印已经有了一定的进步,看着夜月明每天吃不下睡不着的,便也凑过来给夜月明出主意。只是,赵印到底是个武夫,说的建议也非常果断。
赵印说,不如直接一刀斩断乱麻算了。
夜月明一听这话就笑了:“赵印,如果小王这么做,说不准现下就会发生哗变了。小王要面对的不是一个两个将军,而是整个沧朔的队伍,那是数百万人啊。”
这样体量庞大的一件事,根本不允许夜月明轻易做出任何改变,因为任何改变都可能是致命的。
这种情况下,夜月明就像是如履薄冰一样,只能小心翼翼的。
就在他们俩因为争论不下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是有一个姑娘指明要见殿下。
夜月明现在哪儿有什么心情去见什么姑娘?他连头都没有抬,就挥挥手:“让她先走吧,小王现在没空见客。”
“那个姑娘说,黑店玉珏。”
“啪!”夜月明手中的毛笔直接扔了出去,同时,他猛然站起了身子:“那个姑娘在哪里?”
此时此刻,夜月明说话的音调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那门房恭恭敬敬说道:“还在府门外,小人要把那个姑娘迎进来么?”
“好。不,小王亲自去。”
夜月明点了点头,然后马上又否决了。
他要亲自去见她,春去秋来,几乎一年时间,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他怎么能让门房来接她?
那天的雪又厚又密,从屋里走出来的夜月明甚至连散都忘了打,就这么跌跌撞撞地冲向了府门口,连身为王爷的尊严都顾不上了。
府门之外,有他的一方天地,有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切。
夜月明跌跌撞撞走到府门前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门房开了府门。
随着朱红色的大门渐渐推开,夜月明看到,门外,一个红衣姑娘,撑着一把红伞,巧笑倩兮站在府门外,眼里就像是有万千星辰一般,而她的笑容却又让人无比温暖。
夜月明开口,却连她的名字都没有说:“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这是夜月明和虞渊的第二次见面,谁也没有问对方过得如何,开口,只有一句好似家常一样的话,可所有的想念,所有的时间,所有的话语,都因为这两句话而鲜活了起来。
夜月明甚至都没有牵过虞渊的手,而是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让她自己进府。
可是,密雪之下的虞渊却摇了摇头:“小殿下,我就不进去了。”
“为什么?”夜月明的语调顿时紧张了起来:“阿渊,难道你还要再次离开小王么?”
夜月明说着,不顾一切走出了自己的府门,可是,他还没有走下台阶,就被虞渊叫住了:“小殿下,你别走了。”
夜月明的身子就这么顿住,僵在了原地。
而虞渊则撑着伞,一步一步走向了夜月明:“离开小殿下之后,我才发现,我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你。”
这样朴实而且没有什么华丽辞藻的话,却比甜言蜜语更加打动人心,也更让人觉得有力量。
夜月明没有动,由着虞渊蹲下身子,然后用手小心翼翼惮掉了夜月明身上的雪花。
夜月明看着她,也只顾得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的天地,就像是寂寂然无声息一样,一切都定格在了这一切。
而对夜月明来说,他也无比希望,时间就停止在了这一刻,然而,下一秒,虞渊就栽倒在了他的面前。
虞渊晕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啊小殿下,又要麻烦你了。”
一如他们初见的时候一样,这一次,虞渊仍然遇到了困境,而解局的人,仍然是夜月明。历史如此惊人的相似,也终究把他们再次推向了相同的过往与不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