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像货物一般,被搭放在马背上的冉燃,一个咬牙,瞅准时机,像是无声的流水一般,从急速奔跑的骏马滑溜而下,抱着身子,滚了两圈,才堪堪控制住身形。
奈何她大病初愈,真气紊乱,身体虚弱至极,再加上这一路被横搭在马背上,像是货物般颠簸,震荡,刚一落地,勉强站稳,便觉直觉头晕目眩,整个天地颠倒乾坤般,朝她猛扑而来。
一瞬间,天旋地转,金星乱冒,无数的白光,在眼前刹然乍放,她脚下一个趔趄,差一点当场晕厥了过去。
冉燃用力地闭上双眼,努力地调整呼吸,脚下一动,正待像兔子一般逃蹿而去,突感背后一凉,一股森寒的杀气猛扑而至。
“哪里逃————?”
一杆长枪,像是出洞的毒蛇一般,从背后窜来,咬住她的衣领,忽地向上一甩,她身不由己地腾空而起。
一双潋滟如波的桃花眼,携裹着万千冷冷的寒意,像是猝了毒一般,斜扫了过来,“想逃?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话语未落,这人的右手,已经携裹着一股阴寒之风,像是锋利的鹰爪一般,袭向冉燃的膝盖。
“啊————”一股钻心之痛袭来,冉燃忍不住惨叫出声。
她的膝盖骨,竟生生被这厮残忍地折断!
一时间,痛意,恨意,怒意,叠加交缠着,像是奔腾着的春雷一般,从冉燃的心底一路炸裂而起,直冲头顶。
她面目狰狞,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一般,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身侧的拓跋健,似乎要用利刃般的目光,将这人千刀万剐。
那人却毫不在意,长手一探,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将她直抓了个正着。
横七竖八的落木,笨重而狰狞的滚石,还在头顶上方,像是瓢泼大雨般,簌簌地落着。这人一手提枪,一手拎人,脚下点点,如一道闪电般,在这木林石雨之中穿梭。
不断有伏击的人,从峡谷两岸冒出,此起彼伏地挡在他的前面。而这厮携裹着一股冲天的杀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硬生生地在绝地险境之中,闯出了一条生路。
就在他的身形,即将隐入幽暗森林的那一刹那,无数的箭矢蜂拥而来。它们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简直如同蝗虫一般。
冉燃面色大变,瞳孔如同被针扎一般,猛地一缩。这般无差别地射杀,倒霉催的自己,岂不是会被射成一个马蜂窝?
突然,一股大力袭来,她感觉自己像是一页扁舟,被海浪高高地抛起,冲到峰顶,然后被这股力量携裹着,重重地落向茂密的密林之中。
身在半空,她眼角的余光斜扫而出,便瞥见那个红色的身影,猛地一个转身,长枪被舞得密不透风,卷起枪影无数。而携裹而出的天罡之气,似乎掀起了一道力道的漩涡,涤荡而出,竟将那些迎面而来的箭矢,全部地挡住,倒飞而回。
愤怒,像是战车一般,在这一瞬间,狂奔而来。冉燃发红的眼睛,似有暗光微微闪烁,藏于指尖的一枚银针,划出一道银色的暗光,飞泻而出,直奔那人的背心。
然而,树木无数的枝枝叉叉,结成一道密集的网,遮挡住的她的视线。她的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之下,压垮一根又一根枝条,加速度地往下坠。而那个暴露在箭雨之中的红色身影,完全地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内。
一时间,只听到稀里哗啦声不断,脆弱的枝条,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啪地一声,一声,再一声地,被连续折断。她像是重物一般,不断地下落,再下落,最后砰地一声掉落在厚厚的乱枝腐叶上。
冉燃第一时间检查身体,无比庆幸地发现,除了先前被折断的腿外,她竟然毫发无损!
原来,树林里的枯枝乱叶,经年累月堆积起来,形成了层层叠叠的落叶面,厚厚的,软软的,像破旧的棉絮一般,虽然破破烂烂,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但却稳稳地接住了她。
冉燃坐在一堆落叶之上,仔仔细细地查看着自己的断腿,动作轻柔地摸来摸去。突然,她一个咬牙,两手同时用力,只听咔哒一声,被生生拧得脱臼的腿骨,被成功地接上。
痛意如潮水般,急剧地涌来,又如退潮的急流般,霎时汹涌地退却。唯有额头沁满的细细密密汗珠,说明刚才的痛意,不是一场恍惚的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事实。
冉燃窸窸窣窣地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重心不稳地站在那里,眯眼环顾四周,然后选了一个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腐烂斑驳,重重叠叠的枯叶,磕磕绊绊地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