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立刻有人像是脚底踩了风火轮一般,疾步而出,朝城中的医馆狂奔而去。
当事人石明,没有理会属下惊惧担忧的目光。他一个甩臂,将身后之人推开。直觉满腔的怒火,如火烧树林般席卷了他。他似乎感受到了肌肤被烧得滋滋滋地作响,沸腾的血液在血管里急流暴泄,心脏更是蹦蹦蹦地狂跳,似乎下一刻就要破胸而出。
盛怒之下,他猛地抬脚,就是一踢。跪得如铁塔一般的林海,直觉一股巨力当胸袭来,不约闷哼一声,轰然砸倒在地上。但这人一个咬牙,压下心口传来的剧痛,硬生生地直起身,端端正正地跪好。
“让你守好大小姐,你是怎么守的?嗯————“石明的眼睛,血红,狰狞,仿佛有岩浆在里面翻滚。
“她在你眼皮子底下,装扮成冉晨的样子偷跑出去,你竟然毫无察觉?难道你眼睛是瞎了吗?没有发现两人身高完全不同吗?你知不知道,她被拓跋健那厮掳走,受尽折磨,吃足苦头,现在又——又因我之缘故,坠落悬崖,行踪全无!”
压抑的咆哮声,交杂着悔到极致的痛,像是一击一击的重锤,砸向林海的耳膜,也砸在石明的心头。
前者心神激荡,面色苍白。紧握的拳头,猛地松开,痉挛般地一个抽动,然后募地抓起地上的大板斧,朝自己的脑门,闪电般地砸去。
用力之猛,之绝,惊得石明身后的亲卫,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待回过神来,想要出手去救,不料,一只手比他更快,像是一道霹雳闪电般,迅速地闪过,铁箍一般,抓住了握斧之人的手腕。
哐当———
大板斧落地,震起灰尘无数。
“想死——?”石明的脸,霎时阴沉如同乌云密布的夜空,似乎下一刻就会滴出墨汁般的黑水出来。
“想这样窝囊,无用,废物般死去?”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瘆得人心底发寒,“你想得倒是挺美!“
但林海这人,素来像头倔驴,脑子里像是缺少一根筋,竟煞白着一张脸,语带哽咽地嚷嚷道,“我想以死谢罪,这都不能吗?”
“你死了,她也不能死!”石明低喝出声,“速调你军中好手两百人,掩藏行踪,沿鹰涧愁峡谷下的河流,一路往下流搜寻。找到人后,自此,你们就跟着大小姐。找不到人,提头来见。”
纵使先前已经着人下崖去搜救,但将眼前受过冉燃恩情,且大脑简单,性子执拗,忠心不二的得力干将,支派出去,石明那颗仿佛在苦水里浸泡久了,备受煎熬的心,似乎才有了片刻的轻松。
“末将领命!”林海抓起地上的斧子,从地上一骨碌地爬起来,施了一个军礼,就急匆匆地,流星赶月般,冲将了出去。
看着那人如毛熊般的背影,石明那恍如被巨石压着的心,才稍稍地轻松了几分。
可刚刚感觉到一丝松快,便发现自己身体阵阵发颤,一股一股的冷意,穿透铠甲,以及层层的衣裳,直往身体里面钻。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可是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反而冷得像是置身冰窖。那些掩藏在衣服下的大小伤口,像是约好了似地,齐齐地爆发,像是怪物一般,狠命地噬咬着他的身体。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地,急急地传来。
一老一小,两道熟悉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之中。
老的,胡子斑白,脚步蹒跚,正是先前府中的老大夫。小的,素衣荆钗,青春靓丽,却是夏侯樱。
看着这两个突然消失,又神奇出现的人,石明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霾,凶横,且意味不明的表情。
整座微澜别庒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杀的杀,已然所剩无几。而这两个手无寸铁的一老一少,是如何在重重的包围与杀戮之下,保全自身,安然无恙?
但是,现在,他不想听任何的解释,辩驳,既然别庒的两个主子,一个坠崖,生死不明;一个失踪,形迹全无。那这两个无关之人,又有什么用?
“来人,把这两人拖下去砍了!”一声怒喝,像是高山之巅,岩石断裂,轰然一声,滚落而下,跌入急流险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