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缘分,这天意,可真是巧妙啊!竟又在这般窘迫的境遇之中,与这个人,以这样的方式,意外地重逢!
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就在生死的瞬间,刚巧就遇上了!
而那个少女,那个初相识时,如烈火一般耀眼的少女,这一次,依然明艳无双。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视若无睹,弃他而去!
正待开口说话,不料,一身男装的少女,突然转身,一张纵使淤泥点点,却依然如清水出芙蓉般的脸上,展露出一丝浅浅的担忧之色,“这位兄台,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面前的青年,虽然满身污泥,狼狈不堪,仿佛在泥塘里打了一个滚儿,可偏偏气质非凡,风姿潇洒。颀长的身躯,清冷的眉眼,纵使满身污垢,可偏偏给人一种金闺玉堂,芝兰玉树的感觉。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飘忽的轻雾一般,掠过冉燃的大脑。然而,她搜遍大脑的角角落落,却偏偏发现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记忆。
淅淅沥沥的雨丝,在山风的吹拂之下,细细密密地落到脸上,眼睫毛之上,使得谢阑的视野,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显得朦胧而不真实。
他眨眨眼,声音如冷泉般清冷浸润,“我没有受伤,阁下的救命之恩————”
斜雨绵绵,如同轻柔的面纱一般,将那张被污垢遮掩的脸,清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一张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的脸,就这样明明白白地暴露在天光之下。
冉燃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漏了一拍。她像是中了蛊一般,被这张面如冠玉,清冷若月的脸,给暂时迷惑了心神。脑子一抽,竟喃喃说道,“救命之恩,不如,以身相许!”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厚颜无耻的话语。
在这般玉树芝兰般的人面前,自己竟然像一个登徒子一般,痴言妄语,信口雌黄,这可真是——
她的面色一下变得绯红,像是沐雨的桃花一般,仿佛是做而来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谢阑看着对面的女孩,一贯波澜不兴的脸上,带上了些许的惊讶,愕然,以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嘲弄之色。
感受到对方似笑非笑,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冉燃觉得自己,尴尬得似乎有点无地自容。
“咳------咳------咳------”冉燃捂着胸口,佯装咳嗽,企图将这瞬时的尴尬,给糊弄了过去,“玩笑话,玩笑话,我是男人,你是男人,怎能要你以身相许?”
她咚咚咚地拍着自己的胸脯,用力之猛,之大,让人不禁担心,那本来就平坦的胸脯,会被粗心的主人,给生生地拍得塌陷下去。
谢阑的眉毛,微微往上一挑。清冷的眉眼之间,似乎有无数的碎光,在刹那间,一闪而过,“如果你不介意,我自是不会介意,以身相许,未必不可!”
什么——?!
仿佛一个炸雷响在头顶,冉燃彻底地蒙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显然出乎她的意外,以至于,她像是遭受雷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这般俊逸洒脱,好似生活在红尘中,又同时游离在红尘之外,仿佛月中之仙的人,竟然是一个断袖?!
她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一般,说话都不利落了,“你———你——喜欢男人?可是,我———我———”
“难道你喜欢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谢阑淡淡一笑,一语惊破天。
“不,不,我喜欢男人,但——但——我不是同性恋!我——我——”冉燃语无伦次,急忙摆手。
同性恋——?
谢阑的眉宇微微地皱起,似乎浮现起一抹隐约的困惑之色。但旋即,这短暂的疑惑,经过他细细的咀嚼,缜密的思考,已经被领悟得彻彻底底。
他眉眼舒展,嘴角勾起一股戏谑的弧度,“既然你喜欢男人,那我们——,有何不可?”
冉燃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仿佛天空之上那些躲藏在重重乌云之后的红霞,全部地跑到了她的脸上。
“你————你————”她指着对面明明淋着雨,形容狼狈,却偏偏风姿洒脱,像是清风明月的青年,颤抖着手指,几乎说不出话来。
貌似自己才是调戏人者,哪里想到,被调戏者的脑回路,根本不同于常人,脸皮更是厚如城墙,竟怼得自己有些哑口无言!
不行,必须把场子找回来!
输了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
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人!
她胸膛一挺,脑子一抽,嘴巴像是打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通,“可以倒是可以,但瞧你这不谙武艺,身娇体柔的样子,看样子,也只能居于人下了啊!”
一语既出,两人俱惊!
冉燃面颊发烫,鼻尖冒汗,脑子里刹那间一片空白。她愕然地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这般不知廉耻的虎狼之词,竟出自她的口中。
难道这些年受过的教育,难道都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她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睛,呵呵地干笑着两声,努力掩饰着脸上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