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突然,小草惊慌地喊了起来。
惊恐,使得她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像是满月的小儿听到霹雳一般,骨头都要震碎了。
顺着她抖得如筛子一般的手指望去,冉燃看到一个身着浅红的女子,在滚滚的泥石流中,像是一个即将倾覆的小舟,正在徒劳地挣扎着。
而不远处,一个身着黑布衫的男人,正站在一棵随波追流的大树上,随着滚滚的泥水流,起起伏伏。他身姿笔直,满身肃杀,微带粉晕的桃花眼,正牢牢地锁在那正在泥石流中苦苦挣扎的女人。
突然,这人身子一动,双脚勾缠住一株粗大的树枝,人已经呈九十度斜探出去。柔韧的腰身,几乎在一刹那间绷成了一条直线,紧贴着泥石流的表层。有力的臂膀,像是猿猴的长臂一般,陡然伸出。手指弯曲,如同秃鹰的利爪一般,骤然一探,一把抓住了在泥水流中浮沉的女人。
黑衣人牙关一咬,手腕一个抖动,那深陷泥石的女人,竟像是一个萝卜般,被从泥地里拔出。
这可真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眼见这女人即将得救,冉燃悬提在半空中的心脏,堪堪回落之时,哪想变故却在陡然之间发生。
这女人被拉拽出泥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即将落到男人身在的大树枝干上时,那棵已经千疮百孔的树,却突然咔嚓两声,不负重荷地断为数截。
那黑衣人的双脚,立刻下陷,身子陡然下落,就像是有一只凶残的怪兽,正藏在泥石流表层之下,将这个人拼命往下拖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绳索,从岸边奔泻而来,像是长着眼睛一般,缠上这个黑衣男子的腰际。
男人反应极快,立刻伸出手,拽住这根像是套马杆一般抛过来的绳索。
然后,这根绳索,带着一个男人,男人再拽拉着一个女人,像是一道抛物线,划过天空,穿云裂帛一般,落在岸边。
“娘——娘———”小草哭喊着,不顾女人满身污垢浑身泥泞,像是小鸟投林一般,扑入了女人的怀抱。
劫后余生的陈娘子,抱着相依为命的女儿,不禁潸然泪下。
望着母女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冉燃的心里,突然庆幸不已。若不是师尊封印在她体内三十年的功力,仅凭她的身手,她哪里会有这样像海潮一般喷涌而出的腕力和臂力,在这样危在旦夕的时刻,当机立断地去救人?
心思微动之中,她的手腕微微一个抖动,那根绳子,像是有生命力一般,如同一条蛇,灵活地从男人身上滑落,飞身而回,落到她的手上。
视线向上一瞥,却撞见了一张艳丽如烈阳的脸!
“拓跋健!”冉燃愕然地低呼道。
一身泥泞的黑衣青年,正拿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波光潋滟地盯着她。
这眸光,亮得出奇。它熠熠生辉,闪闪发亮,好像一只饥肠辘辘的狗,突然看见了一根肉骨头一般,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激动,嗜血,以及贪婪。
这个变态竟然也在这里!
冉燃直觉,脸上的肌肉,仿佛在愤怒地颤抖。如火般凌厉的目光,从她的双眸中,迸裂而出,似乎要将对面这个人,给生生地炙烤成一个骷髅架子。
竟然阴差阳错地救了这个变态!
这一刻,冉燃心中,追悔莫及!
她的手,闪电般摸向自己的腰间,正待抽出长河,一剑将那人脸上绽放的笑容,给划拉个稀巴烂,却突然被一道凄厉的哭喊声,给生生地震得僵立当场。
这道声音,凄惨,悲切,尖利,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撕裂着空间,切到人的耳畔,让人恨不得要用双手挠破耳膜,才肯罢休。
“囡囡啊,我的囡囡啊—————!”
一个衣裳破旧浑身泥水的妇人,正撕扯着喉咙,朝着泥石流的方向,痛苦地奔跑着。踉踉跄跄地跑到岸边,不顾翻涌着的滚滚水流,竟向前一扑,就要跳进那枯折朽般的泥石流中,却被旁边的人,给死死地拖拽回来。
在那翻涌着泡沫,泥沙俱下的滚滚浪潮中,一个垂髫女童,正在无数的石块枯枝之中,浮浮沉沉,起起落落。一双稚嫩的小手,慌乱地在空中挥舞着,似乎是企图抓住点什么,但抓到手的,却只是满手的空气。
一个身着粗布短褂,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突然从高处跌跌撞撞地冲下来,义无反顾地跃入了滚滚的石流之中。
他手无寸铁,脚有残疾,但面容坚定,奋不顾身,“囡囡,别怕,爹爹来救你了!”他朝河水中央的小姑娘,大声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