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邻人们,像是受惊的鸡鸭一般,扑闪着翅膀,尖叫着,奔蹿而逃。
唯有那名抱着孩子的邻居,双腿一软,裤裆一湿,竟生生地吓尿了!
当冉燃赶到这处破败的院落中时,见到的便是这般刿目怵心的景象。
呆呆愣愣,痴痴傻傻,仿佛三魂七魄都出窍的邻人,被她两个巴掌给扇了回魂。
“救———救———孩子————”他哆哆嗦嗦地将那濒死的孩子,往冉燃怀里一塞,双眼一翻,竟生生地晕了过去。
微微一个垂眸,冉燃就看清了怀中这个约莫六岁左右的小女孩。面黄肌瘦,瘦骨嶙峋,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什么重量,正是她从泥石流里扒拉出来的,小名唤作囡囡的小女孩。
可怜的小姑娘,似乎是认出了她,“大哥哥———,”她微不可闻地叫道。
这柔弱的,清浅的,仿佛下一刻便会被风吹散的叫声,让冉燃的心,几乎在一刹那揪成了一团。
她调转丹田处的内力,如同春风化雨般,小心翼翼地护住小女孩的心脉。
“祖——母———,爹——爹———”小姑娘的眼睛里,擎满了眼泪。它们一颗一颗地,大颗往下滴落。配上她惨白的脸颊,青灰色的嘴唇,虚弱的仿佛下一刻便会熄灭的呼吸,真地是让人的心,在一瞬间,似乎乱成一团。
冉燃的视线,扫过地上被开膛破肚,脏腑流了一地的汉子,还有不远处蜷缩着身子,双目睁得大大地,犹自死不瞑目的老妇人,一股悲哀的念头,像是蜂蛰一般,在冉燃心上猛刺了一下,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因为疼痛而肿胀。
这个破破烂烂糟糕透顶的时代,律法与制度已经完全形同虚设,徒有其名。无序与混乱,争斗与滥杀,仿佛已经成为了常态。生命变得这么脆弱易碎,仿佛谁都可以随意地蹂躏与伤害,真正地是命如草芥,生如蜉蝣!
心中的苍凉,悲哀,伤感,这一刻,简直如一场飓风,搅得她神魂激荡,跌宕不平。
“他们死了,但你得好好活着,以后为他们报仇。”冉燃搂着这个小女孩,轻轻地说道。
虽然,人活于这个世上,有各种各样的目的,但,此时,此刻,她却说不出任何多余的话来。
话语未落,她身形高高跃起,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鹏鸟一般,踩着呼啸的山风,消失在屋后的山岚之中。
青翠的山岚,连绵起伏,仿佛一直延伸到了天的尽头。
在四月明媚春光里,入目皆是,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绿色。它们或葱茏碧绿,或郁郁苍苍,将漫山遍野变成了绿色的海洋。
而在这起伏荡漾的海洋里,一树一树的花儿,在灿烂地绽放。它们或粉,或白,或红,或紫,或橘,色彩要么清新淡雅,要么灼热艳丽,打破了绿色的单调,将这明媚的春日,变得色彩斑斓,姹紫嫣红。
但是,冉燃根本没有心情,来欣赏这春暖花开。她心急如焚,如一只穿行在光与影之间的幽灵一般,越过数道山岗,鬼魅一般出现在谢神医面前。
“神医,您救救她———”她将怀中气若游丝般小女孩往前一递。
只一眼,谢神医本就皱纹深深的脸,愈发皱成了一团,像是皱巴巴的橘子皮一般,“心脉已损,纵使救活,日后亦是疾病缠身,苟且偷生。”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现在,请您救她!”一抹悲悯,一丝愤怒,像是一道涟漪,从冉燃的脸上迅速地划过,然后落到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好,我救她。”谢神医的声音,疲惫而浑浊,但是,却又矛盾地透着一股沧桑与睿智。
他垂眸向下,看着怀中的小女孩,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格外复杂,似悲悯,似怅惘,似哀怨,似哭非哭,仿佛在一瞬间,有无数的往事,呼啸着席卷而来,将他深裹其中,难以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