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拓跋健的双眼突然黑得发亮,锋利的目光,仿佛要把一切刺穿。
镣铐已开,他步履蹒跚地走了下来,寻了一件衣裳,不顾浑身的伤痕累累,动作僵硬,偏偏面不改色地将衣裳穿好。
芦叶枪被胡乱地扔在墙角,拓跋健迈着僵硬的双腿,缓缓地走过去,捡起自己的长枪。
枪身冰凉,一入手中,他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在顷刻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潋滟,多情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寒冷,似乎携裹着千年的寒冰。本就绝傲不逊的气势,此刻,似乎更加地狂傲与霸气。似乎世间的一切,只要他长枪在手,一切皆有可能。
阴寒的眼神,微微一个斜睨,便看见了石睿那如小山堆般的尸体。一抹浓重的恨意,嫌恶,从拓跋健的眼底泛起,像是汩汩的泉水一般,迅速地胀满了他的双眼。
他长腿一迈,来到这堆肥肉面前。
只见两道疾风般的寒光闪过,芦叶枪锋利的枪尖,已经在地上的死人身上,划出一个完美的十字形。
刹那之间,地上的死尸,衣襟破裂,肚皮崩开,各种器官内腹,一股脑儿地喷涌而出,散落了一身一地。
拓跋健的嘴角,裂出一股狰狞的笑意。然后他的手腕,猛地往下一压,芦叶枪像是一把尖利的锥子一般,准确无误地扎在地上之人的跨间,然后再猛地一拧一绞,竟将那中间的物什,给撕毁得彻彻底底。
做完这些,这人竟大喇喇地推开门,毫不隐藏地,毫无避讳地,像是一团复仇的火焰般,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而屋外,因那突然炸放在天空中的烟火,无数的兵士,从各个角落里奔出,像是听到水响的蚂蟥一般,朝这边的营房,蜂拥而至。
“石将军死了,石将军死了!”
“石将军被人捅破肚子了!”
“刘副将死了!”
“刘副将也死了!”
尖利的嘶喊声,像是爆竹一般,在营房里炸响。将本就混乱无序的营地,给搅合得更加杂乱喧嚣。
甲衣的摩擦声,纷乱的脚步声,以及惊慌恐惧的喊叫声,像是一首送葬曲,响在这个郊外的营地里。
营地的大火,刚刚被扑灭。似乎是每一个人,刚刚悬在半空的心,堪堪地放下,怎料到最高将领却被人生生剖腹?
一颗颗惶惶然的心,正在胸膛里瞎蹦乱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到一道穿云裂帛的声音,划破噪杂的夜空,响在耳畔:
“抓住他!抓住他!就是他杀了石将军,杀了刘副将!”
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应和声无数:
“抓住他,抓住他,为将军报仇!”
“为将军报仇!”
“为将军报仇!”
这耽于享乐,沉迷声色的营地,虽然乌七八糟,糟点多多,但却不乏有头脑灵活,动作敏捷的底层将领与兵士。很快地,溃散的人心,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艰难地,却又缓缓地重新地凝聚起来。
拓跋健对一切却丝毫不在意。
他手提长枪,不避,不逃,大踏步地从半明半暗的屋子里走出。那双艳艳风情的桃花眼,晕染着鲜血般的红色,似乎有沸腾的岩浆,在里面汩汩地流淌,唰地一下,射向了奔涌而来的兵卒。被俘虏的屈辱,愤怒,暴虐,在这一刻,像是火山爆发般,嘭地一声,全然地爆裂而出。
他的嘴角,裂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手中的长枪,像是苍龙腾跃,虎豹下山,携裹着满腔的怒火,或刺,或戳,或挑,或拍,或打,直接将冲将而来的兵士,绞杀得七七八八。
凄惨的嚎叫声,七零八落地四下响起。伴着这哀嚎之声的是,无数的残肢与断骸,伴着肉沫与鲜血,在空中飞起,落下,飞起,落下。
而那个肆意释放着胸中恨意的人,却哈哈哈地大笑,似乎杀的人越多,死的人越惨,他就越发兴奋,越发激动。
人人都说:双拳不敌四手。
又说:人不可逞匹夫之勇。
但这两句话,似乎完全不适合眼前这个变态。一杆长枪,竟被这人使出了千军万马的感觉,竟将那些包围他的将领兵士,像是割韭菜似地,割了一茬又一茬。
“列阵————”
“列阵————”
随着这一声如破竹般的号令,那些杂乱无序,如无头苍蝇般的兵士,仿佛得到了牵引般,不断地往后退,再后退。退到一定的距离,竟然成群结队,快速地结成了一个一字长蛇阵。
阵一形成,刹那间,风云色变,如一条巨蟒出动,攻势凌厉,竟生生扭转劣势,将那先前还不可一世的孤胆英雄拓跋健,攻打得漏洞百出,险象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