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来。
这里是塔顶,这座塔尚未建成,他现在就位于尚未竣工的塔顶上。
周围是夯实的黄土,风一吹还会有一些黄色的粉尘扬起,被风从高塔上吹落。
这高塔有多高?他不太知道,只记得这是一座直通天际的高塔。
那么,自己在这塔顶又要做什么呢?自己原本是要做什么来着?
他挠挠头,自己看起来忘记了许多的东西。
我是……我是谁?
他抬起手,仔细的打量着手臂上深紫色的花纹,仿佛不认识自己的手臂一般。
可是,这明明就是他的手臂,每一寸皮肤他都熟知于心。右手食指涌出紫色的墨水,心底的安心感也随着墨水一起涌出。
他抬起手看着右手食指的尖端,十根手指中右手食指是特殊的——前段轻薄而尖锐,指甲盖上还开了专门用以下墨的凹槽。
钢笔?他摇了摇头,这是自己的手指。
自己是在做什么来着?他扬起另一只手,发现另一只手上举着另外的东西。
是本书,他从中间随便打开这本书。
空白的,一个字都没有。
他又往前翻着,最后发现这本书只有前面的几页写了字。
这是自己的字?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
是的,是的,我在写一首诗。
写一首情诗,送给……
他的动作一顿。
……送给谁呢?
送给小鱼么?在清澈的溪水中,畅快地游动着的、可爱的小鱼。
送给小鸟么?在广袤的森林中,自由地飞翔着的、勇敢的小鸟。
送给常春藤么?在荒凉的废墟,顽强地攀爬着的、坚韧的常春藤……
送给皎洁柔和的月亮么?送给温暖人心的太阳么?送给娇俏调皮的星星么?
送给柔和的春风,送给清亮的山泉,送给奉献的硕果,送给无暇的雪花……
送给……谁?
不记得了。
那就读诗吧,在这高高的塔顶上读诗,让风儿将这首情诗送到远方。
那时,那个人,一定也能听得见吧?
他没有嘴巴,没法发出声音。
但他要读诗。
“我愿意是激流,
……
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条小鱼,
在我的浪花中,
快乐地游来游去。”
可是,我已不是清澈的溪流。
“我愿意是荒林,
……
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只小鸟,
在我稠密的,
树林间做窝、鸣叫……”
可是,我已不是静谧的荒林。
“我愿意是废墟,
……
只要我的爱人,
是青春的常春藤,
沿着我荒凉的额,
亲密的攀援上升。”
废墟?啊……我已是一片废墟。
他在刚才读诗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塔下由远及近的吵闹声。
有人沿着这座塔未完成的阶梯,正拾级而上。
来的人是一个穿着兜帽,带着半张面具的身影,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了不少破口,挂在身后的兜帽看起来也只是勉强地挂着,面具上看起来还有一条细小的裂缝。
两人四目相对,那道身影突然朝着身后招手,四道银色的丝线似乎链接着什么人似的,要将他们拉上来 。
“是你,我一点也不意外。”
他认识自己?他在同情自己?为什么呢?是因为他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他的结局?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他下半身被固定住,只剩上半身能够活动,但是却依旧向着那道身影弯曲——
——我的诗,是写给谁的?请问你,能否充当信使,替我将这首情诗转交给她?
一道又一道身影从塔下被拉了上来。
“他好像没什么攻击欲望?”
“……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几人站定阵型,将最初上塔的那道身影护在最后。
这就是『文字』与『游戏』,最初也是最后的会面。
……
市图书馆外围,军方的队伍已经将整个图书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自从那只小队进去没有消息以来,这地方的军队数量是一天比一天多。
但是都围在了图书馆外围,没人敢轻易进入图书馆,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栋曾经象征着塞北文化建设的建筑物,警惕着有可能出现的异常现象。
就在此时,一道紫光直冲天际,将头顶的乌云裂开了一个大洞。
而在这道紫光中,有人汇报自己似乎在其中看到了一座高塔的裂解倒塌。
紫光只持续了一瞬,转眼之间就消散无踪。
这究竟象征着什么?所有人都在严阵以待,紧盯着图书馆的所有出口。
图书馆的北门被缓缓打开,一道穿着臂铠的身影从门内走出。
接着是另一道手持手弩的身影,在然后是一位手拿法杖的女生,带兜帽的家伙紧随其后。
等到最后一位殿后掩护的也从北门走出,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带着兜帽的那个家伙举起了左手。
带着手套的左手上,拿着一本书,一本棕褐色书皮,带有紫色鎏纹的书。
霎时间,蔓延整座图书馆的紫色纹路如同潮水一般消退。
短暂的静默后,图书馆周围传来了一浪接一浪兴奋的呐喊声,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事情解决了。
『文字』已被回收,现在是二比一。
*目前情况*
人类阵营:『文字』『游戏』
同化阵营:『建筑』
剩余6项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