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看情况吧。如果鬼婴夺魄没成,七期过后,你这孩子就算保住了。
如果第一魄就夺成了,后面六魄基本上不会失败,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至此,无论李保田再怎么问,毛仙都不再说话,只摆手,催李保田离开。
李保田知道,他那点钱,能让毛仙跟他说这么多已经不容易了。
现在他也只能盼着“二七”晚上安然无事。
七天时间一晃而逝。
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李保田在“二七”晚上又听到了门外鬼婴的哭声。
他笔挺挺地坐在炕头,看着酣睡的李沐凡,一看就是一宿。
好不容易捡回来个儿子,再让他扔了,他也实在舍不得。
寻思了一夜,第二天,李保田又到了王寡妇家。
王寡妇三天两头地上家里看李沐凡,真把他当干儿子看。
王寡妇自然也舍不得就这么让李保田把孩子扔了。
于是,王寡妇一咬牙一跺脚,把自己的家底也全抖了出来。
两人一起,抱着李沐凡又找到了毛仙家里。
毛仙一听鬼婴夺魄成功,也是不由大惊。
这种事,旁人恐怕一辈子都碰不见一回。
鬼婴夺魄成功,那便算是得了鬼道,可称鬼仙了。
这种东西要是想逞凶,十个毛仙也不是对手。
不过,看在王寡妇出了大钱的份上,毛仙还是给李保田出了个主意。
“你啊,认王绍熙做干爹,给他披麻戴孝烧天梯。”
“王绍熙!你是说那个鬼婴?”李保田大惑不解。
王绍熙自然就是鬼节当晚黑白无常召唤的那个名字。
说起这名字,毛仙指着王寡妇道:
“若非是你给孩子取了新名字,他怕是连第一晚都撑不过。”
毛仙说,李沐凡的体内有着王绍熙的七魄,也有着他的部分记忆。
从命格上来说,即便是生了新魂,没有新的身份,李沐凡就还是王绍熙。
鬼差来招魂,孩子若是心志不坚,恐会被招走生魂。
王寡妇给李沐凡取了名字之后,情况便不一样了。
人的念力本就是一种微弱的神力。
两人呼唤李沐凡名字的时候,这种念力便发挥了一种类似于封正的效果。
李沐凡在被一声声的呼唤中,身份命格乃至寿数都会渐渐发生变化。
最后,就算是在阴间的生死簿上,李沐凡也只能是李沐凡,与王绍熙再无关联。
中华先民对起名一事向来看中,根本原因便在于此。
可以说,起名,是一个人在下生之后一次逆天改命的绝佳机会。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人们只知表面的玄学说法,淡忘了因果本源。
总之,李沐凡的名字起得时机恰到好处。
而且,他的名字对其命数还有着更加深远的影响。
这个我们后文再提。
说回毛仙的主意,烧天梯。
烧天梯一般都是在“头七”晚上死者的儿女做的事。
就是给亡魂烧一个梯子形状的东西,以期亡魂能踩着“天梯”上天。
这样既可以避免逝者再回魂阴阳相冲,也能让亡魂有个更好的归宿。
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这似是人们对天界一种模糊的认知。
实则是,亡魂登天之后,会脱离诸多束缚,使魂体更加稳固强健。
那就类似于一种进化,使登天的亡魂鬼道修为得以提升。
王绍熙夺魄之后,鬼道已然有成,若是再登天梯,将再得一场造化。
这就可以大大削减其怨气。
若是其仇怨太深,真要行凶的话,毛仙表示自己亲自出马也于事无补。
李保田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王绍熙前两次夺魄成功,自然不会放过后面五魄。
所以烧天梯只能在末七当晚,待其夺完七魄之后。
现在李保田最大的困扰是,披麻戴孝认干爹这事,实在是不光彩。
他还得挂白灯笼,搭灵棚,供王绍熙的灵位,找亲友陪守灵。
这样一来,用不了几天,村里人就会知道他认鬼婴当干爹的事。
他可能因为这事,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李保田苦心琢磨了好些天,终于是想到了一个掩人耳目的方法。
他没事就抱着孩子上街溜达,逢人就说他死去的爹娘在上天保佑,才让他得到了这孩子。
说到动情处,李保田还会抹一把眼泪,说可怜自己的爹娘都没抱过孙子。
最后的关键便是,他决定几天之后,在家里搭灵棚,摆灵位,请爹娘回家抱一抱孙子。
李保田这种想法在村里人看来虽然不免有些荒唐,但也算是他一片孝心,旁人也没啥可说的。
最主要的是,没人会想到这其中还有鬼婴那档子事。
到了“末七”当晚,李家门口真的挂起了白灯笼。
村里人即便是早有听说,也还是难免膈应,生怕他真招来了阴魂。
所有人都避而远之,只有王寡妇知道内情,特意来陪李保田守灵。
所谓守灵,就是孝子小辈们一起守亡魂的尸体。
这里的孝子就是李保田,尸体就是李沐凡。
李保田让王寡妇抱着李沐凡呆在灵棚里面。
他自己则跪在灵棚外的灵位前。
灵位旁边备好了火盆,还有用白纸糊的一个丈许长的“天梯”。
一切准备都就绪,只等王绍熙回魂。
这天夜里星月不显,阴风不断。
到了后半夜,李保田和王寡妇都已经冻得直打哆嗦。
可是婴儿的哭声却迟迟不响。
王寡妇全无睡意,一会儿看着怀里的孩子,一会儿又紧张地看向门口。
某一瞬间,沉睡的李沐凡突然睁大了双眼,歪着头看向了李保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