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凡走近以后，在微弱的夜光之下，才勉强看清了那只曾在昨晚入梦的刺猬。
那刺猬迎着李沐凡站在诸多山灵精怪的最前面，一副等候已久的样子。
李沐凡跃过刺猬再往前看，只见其身后还有不少狐狸、小蛇、黄皮子等族类。
不过还是刺猬一族数量居多。
还有少数山鸡，乌鸦，牛蛙之类的小东西也挤在其中，暗夜中，李沐凡没看太清。
总之是，密密麻麻的一群小动物，正将那飞僵围得严严实实。
若非亲眼所见，李沐凡还真想象不到，这看似普通的小山之上竟有着这么多通灵之物。
它们虽然没有什么道行，但是都有着不弱的灵智。
李沐凡凭着神魂之念，可以轻松与它们建立沟通。
此时这些灵物却都是一副兴师问罪之态。
反观包围圈内的飞僵，却表现得异常安静。
形势很是微妙，好在暂时感觉不到谁会率先发难。
李沐凡定了定神，先对刺猬开口：“你知道我要来？”
刺猬说：“这里发生了许多事，全是因你而起。现在该有个了断了，你怎么能不来！”
李沐凡再次道歉，“真对不起！我也没想把飞僵弄这里来。更没想到它会在这大开杀戒。”
刺猬厉声道：“你就说现在，该咋办吧？”
李沐凡摸摸头，道：“你是说，这事现在交给俺来处理了？”
刺猬说：“当然该你处理！”
李沐凡只觉一头雾水。
这小刺猬竟然跟个蛮不讲理的村妇似的。
王绍熙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低声说道：“先去问话吧，它们不会拦你的。”
李沐凡看了眼王绍熙后，冲着这些山灵精怪作了个揖，道：
“让俺先跟它说几句话，然后再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罢，李沐凡便径直向着飞僵走去。
那些精怪很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道给他。
王绍熙则似是对着虚空说了句什么。
原本安静的飞僵突然悸动起来。
数息之后，只见飞僵原本空洞的眼神中，竟然焕发出别样的神采。
李沐凡盯着飞僵的眼睛，莫名感觉，它似乎也在等自己。
“你是当年北沟村人，姓霍？”李沐凡直接问道。
飞僵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声音。
随即，一些稍显模糊的信息便传入了李沐凡的脑中。
李沐凡只感觉飞僵的神魂很弱，似乎也是在勉强维持着此刻一时的清醒。
飞僵艰难地陈述起他当年那段悲苦的经历……
【书外语：涉及特殊时期，该节不便详述，请读者大大们自行脑补】
在那样一个年代，他也是身不由己，有着自己的苦衷。
他叫霍刚，可谓是北沟村当时最出息最有文化的人。
可惜正在县城上高中的他，无意中被卷进了“”组织。
起初他也曾自觉威风八面，甚至渐渐迷失了自我。
可他最后算是醒悟了过来，并没有让乡亲们流血受苦。
用他自己的话说，“若不行尽小恶，保不齐还会有人下来行大恶”。
因为他的“工作”推进顺利，上级对他也就没有过任何干预。
北沟村很快就渡过了那个阶段，在之后也没有发生激烈的斗争。
北沟村算是幸运的。
可是，霍刚却终是成了人们口中凶名赫赫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被记恨，被报复，最终更是被村民残忍地杀害。
“我要是真的穷凶极恶，他们敢对我动手吗？
他们骨子里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你越是让他们觉得你善良，他们就越敢对你下狠手！
他们不愿意相信你是好人，否则他们就没有地方可以发泄！”
飞僵越来越激动，以至于开始不自觉地龇牙咧嘴，通身散发出浓郁的杀气。
“它又想逞凶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刺猬焦急地催促道。
李沐凡陡然厉声喝止：
“闭嘴！它要真是嗜杀成性，你们还敢呆在这里吗？”
刚要骚动的精怪们瞬间被李沐凡的赫赫威严震慑得安静了下来。
其实打从看见飞僵第一眼，李沐凡便感觉到飞僵的性情已经有所转变。
或许是在被聻附体过后，他体内阴神的意念也是在一定程度上被激活了一些。
所以即便在没有被聻附身的时候，他也能遏制住杀念。
略作平息之后，李沐凡柔声说：“你的爹娘呢？他们理解你吗？”
霍刚闻言，终于收敛了杀气，悲切地说：
“他们，恐怕也是到死才看清了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李沐凡惊道：“他们死了？”
霍刚冷冷地说：“你以为呢？你以为他们真的只是把我爹娘赶出了村子？”
李沐凡突然一念通达：
霍刚的爹娘应该是在他被害之前就被村民们弄死了。
而那随着霍刚的尸身下葬的魂体，应该就是他爹娘的。
结合毛仙的猜测，李沐凡赫然想到：
霍刚的爹娘主动献祭了自己的魂体给他们的儿子。
如此，霍刚才凝聚了阴神。
这才有了现在这具内含阴神的飞僵之体。
霍刚接下来的话，很快就印证了李沐凡的猜测。
李沐凡不禁嗟叹道：真是——有人以小恶行大善，有人以小善行大恶啊！
那些山精灵怪却参不透这些人心善恶，更不会因此改变对飞僵的看法，依旧愤愤不平。
李沐凡与霍刚的交流已经持续了很久，它们早就失去了耐性。
那只刺猬又讪讪地开口：“事情你都了解清楚了吧！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沐凡扫了一样在场的精怪，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冷冷地说道：“俺不想管你们这些烂事。
你们自己道行不行，护不住同族，俺能有什么办法？”
刺猬闻言不由慌了：“是你把他撵到这里的，你怎么能不管？”
李沐凡又是冷冷地说道：“俺只管得了俺的乡亲们，别的，俺管不了。
你们这不是已经把它围上了嘛，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众精怪一阵面面相觑，又都纷纷看向飞僵，却是没一个敢动的。
“怎么？不敢吗？那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