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牛弩。
顾名思义。
相传要拉开八牛弩的弦，需要八个牛一样强壮的男人。
而射出的箭矢，也不是普通的弓箭，而是类似长枪一般的箭矢。
这些箭矢能轻易的扎进城墙深处，深厚的箭身，方便士兵攀登城墙进行攻城。
这不是攻击器械，这是攻城器械。
西凉军鱼贯而出，抓着八牛弩箭矢登上城头。
萧辰立足城头，手持一杆长枪，不断命令队伍补上缺口。
但他心中清楚，此战，很难。
西凉兵马十万，他手中人马不到两万，虽有据城而守的地利，但人手终究是不足的。
原计划使用三日的滚木与落石，只能频繁下令使用，将西凉兵马逼退。
城门处，撞车不断撞击城门，而城头热油尚未烧至沸腾，只能泼下去，先点火以防备城门告破。
待到夕阳，西凉收兵，萧辰面色阴沉的开始清点战损。
沈景忧心忡忡而来。
“王爷，情况不妙了，原本准备的防御器械，滚木也好，落石也好，已经消耗掉七成了，最迟明日上午，将无滚木可用。”
闻言萧辰攥紧拳头。
“京都必须要守住六日，只要六日一到，张顺等人带兵而回，京都之危迎刃而解。”
“传令下去，拆民房，告诉他们，待到西凉退兵，本王给他们盖更好的房子。”
“但是现在，他们必须要听令。”
沈景张了张嘴，最终叹气走下城头。
他负责安抚协调百姓，如何不知道百姓在此刻，也是惊弓之鸟。
若是连民房都拆掉……
正当沈景为难如何下达军令之时，眼前却出现一条长龙。
京都百姓举着灯笼或是火把，汇聚在一条条街道上。
而沈景所看到的，不过是其中一条而已。
“沈老，我听说城头滚木不够用了？”
“把我家房子拆了吧，那房梁是现成的滚木，一定要把西凉狗贼赶出大顺啊。”
“沈老，我已经带人把我家房子推倒了，你让人直接去取滚木便可……”
一声声呼唤让沈景愕然抬头。
“你们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沈景不明白，为什么百姓知道，为什么百姓自发支持？
直到一个老头被众人围绕而出。
他笑着看着沈老，语气骄傲也有些埋怨：
“你莫不是忘了，这里是京都，守城军队，都是我们京都自己人。”
“城头还有多少滚木器械，京都百姓难道还能不知道？”
“再者说了，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活着回来？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安然无恙？”
“有些事，你即便是不说，我们心里也都清楚。”
沈景错愕片刻，没多时便明了。
城头站着的士兵，大半是京都百姓募集出来的。
后方的京都百姓，天真的以为，多一些防御器械，便能让自己的丈夫或者夫君多一丝活下来的可能。
但是门外可是十万西凉铁骑啊！
沈景不知该如何告诉面前的老人，为了大顺，萧辰已经将京都，陷入一个十足的险境。
正当沈景扶着老人表示感谢之时，远方百姓队伍分开，两列铁甲卫兵走向沈景。
“御林军统领刘成，奉命出战守城。”
刘成朝沈景拱拱手，开口道，“陛下留下两千御林军以备不策，剩下的，全都在这里了。”
“统领请速速前往城头与凌王殿下会面，凌王会安置你等。”
沈景赶紧开口，甚至主动让开道路。
若在平时，他一个德高望重的文官给武将让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眼下情况特殊，他甚至特地指出萧辰所在。
刘成微微点头，带领铁甲士兵一路前行。
来到城下，他让士兵原地等候，自己走上城头，只一眼，刘成便皱起眉头。
见到萧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罪！
“王爷，末将想要知道，守军接近两万人，最近京都大肆招募，人数理应远超两万，为何城头之人，看起来才两万出头？”
刘成抓紧手中铁刀，牙关已紧紧咬住。
他已然察觉到不对劲。
萧辰愣了片刻，随后看向城头。
此刻城头以伍为单位聚集在一块，或是巡逻，或是随意歇息。
火把，火堆，这些足够暴露人手。
刘成也是军中待过，只需扫两眼，便能轻易发现这人数不对。
瞒是瞒不住了。
萧辰只能平淡道，“因为一万人，被本王派去接应第六军了。”
“王爷，你可知你这么做，是将陛下置于险地，将京都百姓置于险地？”刘成咬牙切齿。
原本人手就不够，萧辰竟然还派出一万人出城接应第六军。
这还怎么打？
“你有疑问？”萧辰皱起眉头，并没有过多解释，抓过沈景归还的尚方宝剑，直接拍在桌子上。
见状刘成退后一步，朝宝剑行礼。
待到重新抬头，他深深看了萧辰一眼，“此事，末将定当禀明陛下。”
话音一落，他转身便走。
当天深夜，萧辰便接到命令，回皇宫见萧龙。
此刻萧辰脱去头盔，夹在腋下，一手尚方宝剑，一手兵符，已然做好最差的打算。
进入皇宫，尚未看清萧龙的脸，便听到萧龙暴喝：
“跪下！”
萧辰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将头盔放在一旁。
“父皇如要剥夺儿臣守将的身份，儿臣毫无怨言，但还请父皇听儿臣最后一句。”
“儿臣此举，乃是为了大顺，若那一万人不出，则大顺，必将灭亡！”
龙椅上，萧龙脸色阴晴不定。
此时乃是深夜，大殿灯火通明，群臣全都上来了。
萧龙恨不得将萧辰立即处斩，但当着群臣的面子，只能咬牙开口：
“凌王，此事你必须要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若不然，莫说是京都大将军，便是王爷之位，你也不要再坐了，滚去种田罢了！”
萧辰磕头谢恩，抬起头后看向萧龙。
“父皇，儿臣想要问问父皇，对于刘文，父皇是如何看待？”
萧龙冷哼一声，“反复无常的小人罢了。”
萧辰点头，“父皇所言甚是，可刘文不仅仅是一个小人，他还是一个聪明人，更是深谙保命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