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
“宝宝!”顾涣一开门,就看到了衣服几近湿透的苏未,他赶紧试了试苏未身上的温度,果然,一片冰凉。
顾涣也记不起和苏未保持距离了,他一手扣住苏未的臂膀,一手穿过对方的腿弯,在惊呼声里,将苏未抱上了床。
“宝宝,你的衣服在哪里。”
苏未指尖颤抖地抓过一旁的被子,无措地想要挡住自己丑陋的双腿。即使隔着睡裤看不到里面,但打湿的裤腿沾在皮肉上,也能看出那各位瘦弱干枯的轮廓。
苏未最忌讳让别人看到他脆弱不堪的那一面,更何况是在他在意的人面前。现在的这场意外突然让他陋残疾的双腿暴露出来,简直就是在往苏未心上捅刀子。
可强烈的刺激下,苏未根本说不出话来,也无法恶声恶气地恐吓顾涣离开。
顾涣急切的捧起苏未的脸,想要将他拉出恐怖的幻境,“没事的宝宝,真的没事,你看看我。”
“你看着我好吗,这里没有别人,不会有人看到你的。”
苏未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他断断续续地吐着词,就像是牙牙学语的婴儿,“还……还有……你。”
顾涣赶忙亲着他的额头,一下一下的安慰他,“我不是外人。而且宝宝,我只会心疼你,不会伤害你,更不会因此而讨厌你。”
心疼?
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可怜吗?
又或者说,是嘲讽,是遗憾,是幸灾乐祸,是暗地里拍手称赞的好结果?
苏未忘了挣扎,整个人就那样靠在顾涣的肩膀处怔怔地出神。
大概是在回想那些形容词的含义吧。
这么多年,苏未没少接收到其他人忽明忽暗的打探视线。其中不乏有一些赏识他才能的人,但无一例外,他们看见他的腿,第一想法就是可惜,可惜好好的一个青年才俊,被一双烂腿困在了轮椅上。
而苏家那些名义上的亲人,更是恨不得把他这个抢夺财产的私生子撕碎了吞下去,怎么可能会露出类似于心疼的情绪。
仔细算来,这竟然是苏未第一次在别人身上感受到为他难过、为他心疼的情绪。
理智渐渐回笼的苏未,在回味了一会儿顾涣的怜惜后,才又变成了原来万事不入心的模样,“放开我。”
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不需要在别人怀里求安慰。
顾涣心有余悸地上下审视着苏未,“真的没事吗?”
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想给苏未把把脉。
可苏未一个反手就拉住了他,“真的没事。”
顾涣低头瞅了瞅那骨节分明的手,想不明白看似瘦弱的一阵风都能吹走的人,是怎么能够单手制住他的。
苏未眼尾一挑,“你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发现宝宝的手很漂亮。”
“嗤。”苏未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下子就挥开了顾涣,“全是骨头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顾涣想表忠心,可苏未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行为,“行了,去拿我的睡衣,我累了。”
独自换好新睡衣后,苏未神不思蜀地拨弄着纽扣。
“进来吧。”
顾涣带上门,转身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穿着深色睡衣的苏未坐着白色的棉被中央,好似刚从雪地里爬出来的小山雀,又瘦又小又不服输。
“热乎点了。”顾涣走近,先是熟稔的用手测量温度,然后又帮其掖了掖被子。
“我去你房间看了,里面的空调不太合适,今晚就在这里睡,好吗? ”
苏未考虑了很久,才缓缓的颔了颔首,“好。”
两个人默契地准备起了睡觉的事宜,谁也没有提让前台来修的事情。
毕竟,总统套房的空调都能坏的话,他们也不用做生意了。
苏未僵硬地躺在床边上,手指死死的扣着床单,只不过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
“宝宝,我可以靠过来一点吗?”
“不可以。”此时此刻,苏未的嘴比脑子还快。
他今天晚上睡到这里就已经很出格了,万万不能再让顾涣靠过来的。
要是在近一点,顾涣就一定能发现他睡得地方满满但是汗液蒸发的潮气,以及,他用尽全力才能挪动一点的双腿。
苏未此时的状态,就像是一只粘板上的鱼,分明已经被菜刀剔了骨头,却还能靠着残余的神经系统摆动身躯。
他的身体害怕顾涣的接近,潜意识却没有太多的抵触。
顾涣不敢一下子把苏未惹生气了,只好慢慢地摸索苏未对他的宽容程度。
“不能抱,那能牵手吗?”
满手汗渍的苏未:“不能。”
“好吧。”顾涣有些失望,但能理解苏未现在的应激状态,他摸出一个透明瓶子,在空中喷了几下,希望这东西能起到一些安抚作用。
“那宝宝晚安。”
还以为顾涣会纠缠的苏未,默默地压下了心底的那点不愉快。
“晚安。”
顾涣的入睡速度很快,苏未连他们怎么会凑到一起这件事都没有想明白,对方就已经沉沉睡去。
他睁着眼睛望向开着小灯的天花板,嗅着清清淡淡的青柏味儿,不知不觉地也睡了过去。
睡着的前一秒,苏未都还在想,他好像没有给顾涣说过——他怕黑。
天光乍亮之际,苏未最先在自己生物钟的的催促下准时起床。
他感受着紧紧箍着他不放的怀抱,愣是没想起来他昨天晚上是怎么跑到顾涣怀里去的。
苏未偏头看看昨天晚上还枕在他头下的枕头,今天一早却惨遭抛弃,可怜兮兮地搭在床头的一角。
破案了。
这肯定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
一时半会,苏未不知道应该是先感叹他昨天晚上过于优秀的睡眠质量比较好,还是先解决现在的这种尴尬情况比较好。
都是男人嘛,大清早的激动一点很正常。
但顾涣有点正常的过头了吧!
苏未够不到手机,所以不清楚他刚刚到底熬了多长时间,但眼瞅着腰际的热度越来越高,顾涣却完全没有清醒的意图,甚至还会一边蹭他脑袋一边把他往怀里塞。
霸道的很。
他做了一整套深呼吸下来,不仅没有冷静下来,还更热了。
有空调也不行。
苏未闭上眼睛,准备采取特别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