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兰早已习惯苏桃花在她跟前唯唯诺诺,忽然被她当着陈管事的面下了脸子。
她当即抬手,就是一巴掌。
“生下你做什么?当然是给你弟换银钱。
不然你以为你这赔钱货,哪儿能活到这么大?”
苏桃花的脸被打肿,心如死灰。
“卖了我吧,往后我就没爹娘了……”
陈管事有些不快的皱眉,制止了江春兰第二个巴掌。
“行了,别在这儿打闹。
孙府买人分活契和死契,活契十两,死契二十两。”
江春兰想都不想:“死契,我们签死契。”
陈管事瞥了江春兰一眼,他拿来了身契,让江春兰按下手指印。
江春兰按完,又拉过苏桃花的手,在上头按下手指印。
随即,将人往陈管事跟前一推。
“往后她是人是鬼,都是你们孙府的了,劳烦管事把银子给我。”
陈管事扔了二十两银子给江春兰,江春兰拿起银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桃花看着那抹身影消失,面上没有半分情绪。
陈管事看着苏桃花,拿出身契。
“拿着吧,有这身契,就是她娘来,也要不走这丫头。”
若不是实在被这丫头的手艺养叼了嘴,他还真不爱干这些事。
苏锦绣拿过那薄薄的一张纸,满是感激。
“实在是麻烦您了,过两天我给您送些好吃的过来。”
陈管事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府。
苏桃花看着凭空冒出来的苏锦绣,瘪了瘪嘴,眼泪再也憋不住了。
飞快跑过去,扑进苏锦绣怀里。
“大姐姐,你别不要我……”
以前不管她娘如何打骂她,她都不敢哭。
怕哭了,惹娘不开心。
现在,她断了最后一丝念想。
这些年的委屈,犹如江水决堤一样涌出来。
苏锦绣叹了口气,耐心安抚。
“没事,哭吧,大姐姐在这儿呢!”
待苏桃花平静下来,她才将人带回如意酒楼。
林伯给苏桃花下了一碗鱼丸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苏桃花饿极了,吃的干干净净。
末了,乖巧的看向林伯。
“伯伯,我没银子,给你干活儿成不成?”
林伯赶紧摆手,抢过苏桃花手里的碗。
“伯伯忙得过来,不需要你干活儿。
可怜的丫头,你还吃不?”
苏桃花摇摇头,吞了吞口水。
多年的习惯让她就是再饿,也忍得住。
“林伯,劳烦你再给她煮一碗馄饨。”
苏锦绣拉着苏桃花坐下,把身契递给她。
“桃花,这个身契,是你的保命符。
大姐姐得问你一句,你想回去吗?”
苏桃花摇头,把身契推回去。
“大姐姐,我会乖乖听话,你别让我回去。”
她也不是傻子,回去后,还会被卖。
苏锦绣点点头,放了心。
“只要你不想,他们便不能逼你回去。
我跟林伯说好了,你暂时便留在他这儿住着。
等养好了伤,我再送你去学堂行不?”
大盛朝虽然不许女子考科举,上学堂还是可以的。
苏桃花眼泪汪汪的看着苏锦绣,咬了咬唇。
“大姐姐,你为啥对我这么好?”
苏锦绣想到自己上辈子,孤身一人长大,吃够了苦也没人帮一把。
每每撞到头破血流,爬不起身时,总会想。
若是有个人能拉她一把就好了,可惜,再疼也只有她一人。
她笑了笑,温柔的摸了摸苏桃花的脑袋。
“或许是淋够了雨,所以想帮你撑把伞……”
苏桃花不明白苏锦绣的意思,只觉得这样的大姐姐,好温柔啊。
苏锦绣跟苏桃花说了会儿话,带她回房休息。
如意酒楼后边便是林伯住的小院,平日里冷清的小院。
现在住了王婶李婶他们一家子,如今再加上苏桃花,更加热闹了。
安顿好苏桃花,苏锦绣便赶着牛车回了家。
到村口的时候,天还没黑。
老远便见到王九拿着个灯笼,健步如飞。
苏锦绣笑了笑,招呼他去坐牛车。
“以后天不黑就不用来接我,麻烦。”
王九把灯笼放在一旁,看着苏锦绣认真道。
“跟姐姐有关的事,怎么能叫麻烦?
那叫,快活……”
行吧!苏锦绣哑然失笑,赶着牛车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就碰上了准备出门的苏尚武。
苏尚武看着牛车上的王九,气得咬牙。
“阿姐,你看他,仗着武功好,每次都抢我前头。”
苏锦绣跳下牛车,摸了摸苏尚武的脑袋。
“那他下次到了,我们一块等等你?”
晚饭时,苏锦绣把苏桃花的事说给了李招娣他们听。
本也没打算瞒着他们,只不过当时怕他们露馅便没告诉他们。
听完苏锦绣的话,苏尚武脸上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不愧是我阿姐,这般轻松便将桃花从那魔窟里救了出来。
往后,桃花再也不用受苦了。”
李招娣放下筷子,皱眉看了看苏锦绣。
“可你三婶到底是桃花的亲娘,她在桃花跟前哭个几回,桃花会不会心软回去?
到时候,别弄得你里外不是人。”
“我能帮她一回两回,帮不了一辈子。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得靠她自己了。
不过,桃花是个聪明丫头。
应该知道怎么做……”
苏锦绣放下碗,站起身,忽然想到什么,瞥了苏尚武一眼。
“尚武也不小了,过几天,跟桃花一块上学堂去。”
苏尚武一听要去学堂,脸一下子垮了。
“阿姐,我不去学堂。
你让我哥去吧!我宁愿留在家里跟王九练武功。
我想当大将军,不想当文绉绉的臣子……”
听到学堂两个字,苏尚文缓缓放下筷子回了屋。
他这辈子,怕是再也去不了学堂了吧?
这一切,都是苏锦绣害的。
明明害死了爹,弄瞎了他的是苏锦绣。
娘跟尚武,为什么一点都不恨她?
苏锦绣看着苏尚文的背影,拉过苏尚武低声说了些什么。
苏尚武想了想,点头大声道。
“阿姐,我去学堂。”
苏锦绣煮好汤药,端进苏尚文的房间。
这两天的灵泉水都给桃花用了,今天的可得全给他用。
苏尚武跟李招娣在外头收拾,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给苏尚文洗眼睛。
今晚,苏尚文格外沉默,一句话都没说。
苏锦绣给他洗完眼睛,自己准备好明天要卖的东西。
想着趁着这会儿,眯一会儿。
她靠在灶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依稀,听见王九的声音。
“姐姐,你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