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栓子虽是恨粟阿芳,可听到她真昏过去。
也吓得不轻,赶紧打开门。
背着粟阿芳就往外跑,大雨冲的人眼睛都挣不开。
他们刚跑出院子,就听轰隆一声。
破屋塌了,李招娣见状,一阵后怕。
“还好你大姐姐早上叮嘱,我跑了这一趟……”
不然,栓子就压底下了。
李招娣将人带到新屋,让苏栓子把粟阿芳扶到她床上躺下。
看粟阿芳一直没醒,浑身冰凉。
她赶紧给粟阿芳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盛了一碗鱼汤喂下去。
一碗鱼汤下肚,粟阿芳的脸色没那么吓人了。
苏栓子进了门,看到床上的粟阿芳,眼眶红红的。
“大伯娘,她不会有事吧?”
李招娣摸了摸苏栓子的脑袋,安慰道。
“应当只是饿昏过去了,不打紧。
若是不放心,待会儿大伯娘让邓叔去请个郎中来瞧瞧。”
苏栓子抹了把眼睛,扭头看向窗外。
“我才不管她死活,她活该。”
没多会儿,粟阿芳便醒来了。
睁眼看到苏栓子跟李招娣,便知道自己是在新屋里。
她咬牙坐起身,就要去扯身上的衣服。
李招娣见状,赶紧拦了她一把。
“二弟妹,你的衣裳已经湿透了,穿着要生病的。”
粟阿芳一把拍开李招娣的手,挣扎着下床。
“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李招娣,我不要你一家子假好心。”
刚下床,便觉得头脑发晕。
她看向一旁的苏栓子,软了态度。
“栓哥儿,娘知道错了。
你就看在娘以前待你好的份上,原谅娘这一回成不?
娘跟你去住那破屋,好好照顾你……”
苏栓子后退了一步,不肯看粟阿芳。
“破屋垮了,以后,我也没地儿住了。”
粟阿芳心里想说的话,瞬间哽在喉头。
回娘家后,她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
哥嫂嫌她碍事,动则打骂。
她实在过不下去,才偷偷跑回来的。
本想着,这回知错了。
好好哄哄栓哥儿,以后好好跟大福过日子。
甭管是茅草屋还是破屋,总好过娘家那不是人的日子。
谁知道,现在连最后一块落脚地都没了。
她本来就被娘家嫌弃了,自然没办法再带栓哥儿回去。
粟阿芳看着苏栓子那样,心里头酸酸的。
“栓哥儿,要不……”
没等粟阿芳把话说完,苏栓子一头扑进李招娣怀里。
“大伯娘,我家没了。
你能留我住几天吗?等我爹回来,我再搬走成不?”
李招娣拍了拍苏栓子的肩膀,点了点头。
“今天大伯娘本就是去接你回来住的,你大姐姐交代了。
你爹不在家,让我好生照顾你。
大伯娘家就是你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看着苏栓子跟李招娣那亲热样,粟阿芳说不嫉妒是假的。
可心里,又松了口气。
她跟李招娣做了这么些年的妯娌,一直瞧不上李招娣。
自然,也不肯说句软话。
“哼,随你。”
她扭头跑了,很快便消失在雨幕中。
晚上,苏锦绣回来,发现苏栓子在家,并没多问。
苏尚文跟苏尚武两兄弟让苏栓子跟他们一个屋,把靠里的床让给了他。
苏栓子盖着暖和的棉被,听着旁边两兄弟念书的声音。
心里头,暖融融的。
雨一下就是好几天,田里的秧苗刚长成就被淹了。
里长招呼着村里男人一块,挖沟排水。
一大早,苏锦绣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准备出门。
王九见状,急忙跟上前。
“姐姐,这么大的雨,我跟你去吧?”
苏锦绣看着他那张脸,想到他被关在家里有段时间了。
有些于心不忍,点点头。
“行,咱们一块去。”
两人到了自家田地,发现邓大驴已经把他们的排水沟挖好了。
看到两人过来,还打趣。
“你说你们年轻气盛,不在家腻歪腻歪。
瓢泼大雨的,往外跑个啥劲儿?
就这点活儿,邓叔抬个手的功夫就干了。”
王九一脸天真,看着身边的苏锦绣。
“只要跟姐姐在一块,哪儿都能腻歪。
苏锦绣知道王九不是那意思,还是有些脸红。
忽然,听到里长站在高处的堤坝上,大声道。
“快去报官,不得了了。
上游,冲出好多尸体。”
邓大驴一听,扔了干活儿的东西就往外跑。
“锦绣,你们赶紧回去……”
苏锦绣没有应声,皱起眉看向堤坝。
阿九也是从上游冲下来的,现在又有尸体冲下来了?
她看了王九一眼,还没说完。
王九便握住了她的手,径直往前走。
“姐姐想去看?没关系,我牵着你,别怕。”
虽然他的性子是个孩子,可是身体却是个成年男子的模样。
宽肩窄背,往身前一站,便叫人安全感满满。
两人上了堤坝,已经有不少人跑上来看热闹。
连日大雨,河水暴涨。
河边的柳树被淹没了大半,只剩一些树梢露在水面。
粗略一看,大约有十几具尸体挂在上头。
有的尸体已经腐坏肿大,有的看着还是人形。
“这怕是上游涨水淹死的,冲下来的?”
“或许,是上回邻郡发大水淹死的,现在才冲下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
苏锦绣的心,却凉了。
无他,这些冲下来的尸体,全都是男性。
从头发看,都是年轻的男性。
她侧头看向王九,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想。
王九只当苏锦绣害怕,赶紧捂住她的眼睛。
“姐姐别怕,看我。”
没等苏锦绣说什么,就听里长在一旁大声道。
“快让开,张大人来了。”
邓大驴前脚刚去请县令,后脚张大人就来了。
哪儿有这么巧?唯一的可能是。
张大人,刚好就在附近。
想到张大人的来意,苏锦绣手脚发凉。
忽然身子一软,扑倒在王九怀里。
“阿九,我害怕,快带我回家。”
王九慌了,赶紧抱起苏锦绣就往下冲。
“姐姐别怕,我们马上回家。”
他带着斗笠,跑的飞快。
路过张县令时,带起了一阵冷风。
等张县令反应过来,人已经跑远了,他微微皱眉。
“那是?”
身后的邓大驴见状,赶紧解释。
“那是我们村锦绣的相公,小两口好的蜜里调油一样。
估摸着是见锦绣吓着了,心疼了抱回家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