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老夫人张茹今年六十有余,当年也是上阵杀过敌的英勇女将军。
为人正直,家风严谨,是以如今膝下只有镇远侯一人。
他们侯府,也能在都城屹立不倒。
自是见不得,林昭昭这般作态。
林昭昭被张茹声若洪钟吓了一跳,都忘了撒泼。
周宜秀护着林昭昭,看着张茹行了个礼。
“母亲勿怪,昭昭就是孩子心性。
说出的话做不得数,这么晚了,母亲怎的过来了?”
在周宜秀的提醒下,林昭昭赶紧行了个礼。
“昭昭见过祖母,祖母万安。”
自打她进侯府起,这老东西就不喜欢她。
她曾讨好过几次,都被老东西看穿,索性也懒得去触霉头。
只要娘护着她,这都城便无人敢动她。
张茹皱眉看了林昭昭一眼,重重敲了敲拐杖。
“祸从口出,今日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
有心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状,皇上只当我们侯府跋扈至此。
远儿辛苦守边疆,我们帮不上忙。
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守好这一方宅院,知道吗?”
周宜秀恭顺点头:“儿媳,知道了。”
张茹又看向林昭昭,她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
“多谢祖母教诲,昭昭记住了。”
张茹这才放过,缓了缓语气。
“你这次去婺城,可见过锦绣了?
她如今,可好?”
前些时日,张茹去了寺庙小住。
今早才回来,听说林昭昭趁她不在去了婺城,便来问问。
林昭昭低着头,翻了个白眼。
老东西一直不喜欢她,倒是对苏锦绣念念不忘。
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她亲孙女。
不等林昭昭开口,周宜秀就皱起眉头。
“母亲,她如今已经是苏锦绣,与我们侯府没有半点关系。
昭昭才是你的亲孙女,你为何不将待苏锦绣的好,分一些给昭昭?”
林昭昭擦了擦干巴巴的眼角,扑进周宜秀怀里。
“母亲,昭昭不委屈。
以前在靠山村那么多年,什么苦日子都过了。
上天可怜,能寻回亲人。
昭昭已经很满足,母亲不要为我惹祖母不快。
苏锦绣是祖母教养长大,昭昭自然是比不得……”
周宜秀听到这些话,心跟刀绞一样。
“可怜我的儿,受了这么多苦。”
张茹吃过的盐比林昭昭吃过的米还多,哪儿看不出她心里那点心思。
不过是看在家在安宁的份上,不想与一个小辈计较。
“宜秀说我不肯分些好给锦绣,那你呢?
这些年,在锦绣面前可有做母亲的样子?
我为何要将锦绣养在膝下?不是因为你想摔死她?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你早知锦绣不是你亲生的,才如此苛责。”
周宜秀心下慌乱,未语泪先流。
“母亲,你明知道我那时是太过伤心。
后来又见锦绣乐意伴在你身边,才没将人要过来。
没想到,居然叫母亲这般误解。”
张茹本来是想问问锦绣的情况,却被两母女这一唱一和弄坏了心情。
也懒得跟她们多说,杵了杵拐杖,示意身后的周嬷嬷扶她走。
待人走后,林昭昭扶着周宜秀坐下,一脸心疼的伏在她膝头。
“母亲,昭昭知道你待我好。
也不必为了昭昭与祖母坏了和气,在祖母心里,昭昭永远都比不上苏锦绣。
昭昭,明白的。”
周宜秀爱怜的摸了摸林昭昭的头,拉着她起身坐下。
“在母亲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那苏锦绣,怎能与你相提并论?”
想到苏锦绣,周宜秀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母亲只后悔,当初没有摔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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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扶着张茹回了房间,让她躺在软塌上,给她揉起了腿。
“老夫人也是,明知腿脚不好,还那般急匆匆过去作甚?
若要问话,遣老奴去问就是。”
张茹叹了口气,锤了把疼痛难忍的腿。
“这不是,想细问下锦绣的情况?
一月前,陈管事那边就断了信。
也不知,锦绣如今怎么样了?
若不是这把老骨头不中用,我非要去婺城看看才放心。”
周嬷嬷知道张茹担心,只能好言宽慰。
“陈管事上回不是说,锦绣小姐开了酒楼,生意不错。
养活自己没问题,还得了个不错的相公。
老夫人何必急于一时?来日方长。”
张茹苦笑,摆手。
“别哄老身,老身知道自己的身体。”
末了,想到什么,皱起眉头。
“说起来奇怪,锦绣丫头一直养在我身边,怎的忽然会做饭了?
厨艺,还那般厉害?
那林昭昭是村里头出来的,怎的什么都不会?
而且我看着她眼神不正,一看就不是我林家的做派。
当真确认过,她是我林家的人?”
周嬷嬷闻言,赶紧摆手。
“老夫人,这话可不能叫夫人听了去。
不然,又得说您不看重昭昭小姐了。
老奴看过了,锦绣小姐肩头是一朵五瓣梅花。
而昭昭小姐肩头,是一朵四瓣梅花。
咋一看差不多,得仔细瞧才能瞧出端倪。
许是夫人当初生下后粗略看了眼,没怎么在意。
昭昭小姐寻上门,她才回过神来。”
话虽是这么说,可张茹总觉得不对劲。
“就算真是无意抱错,可到底养了这么些年,哪儿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看她,自打林昭昭进了府。
可还念过锦绣半个字?哎,可怜我的锦绣丫头。
也不知,没有祖母掌眼,找了个什么样的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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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便到了孙明兴行刑的日子,百姓们将午门围得水泄不通。
都想看那贪墨民脂民膏的罪臣,千刀万剐。
日头升上半空,萧景泽一摆手。
“三千六百刀,少一刀,本王便记在你身上。”
刽子手浑身一抖,不敢怠慢。
拿着刀具上前,开始行刑。
起先,孙明兴还能呼痛讨饶。
割到一百刀,他便吃不住痛,开始胡乱叫骂。
五百刀,他屎尿齐飞,让萧景泽给他个痛快。
萧景泽却端坐上位,纹丝不动。
一千二百刀,下半身已露出森森白骨。
连围观百姓都不忍再看,可萧景泽却视若无睹。
让人不禁感叹,摄政王的心,怕是石头做的。
一直到三千六百刀全都割完,孙明兴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萧景泽缓缓起身,抬步离去。
“伤了她,本王让你们千百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