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浅对着两个人都相互交代了事情之后,二人都没有怀疑,她便转身离开了。
她没有选择从正堂大厅中出去,那样无疑极为引人注目,现在可是要去赴言墨的鸿门宴,她不敢多生事端。
外间夜风有点透骨的凉。
林浅浅裹紧身上的皮草,唇色都有点微微的发白,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这晚风沁凉,还是因着即将见到的那个男人。
一路上遇到好些个仆人,他们都是认得林浅浅的,知道这位是之前小少爷带回来的客人,齐伯作为管家的行动力那是杠杠的,早就把她的身份嘱咐给了家里的一众仆人,林浅浅是齐家尊贵的娇客撄。
不为顾云沉的妻子这一层身份,而是单单作为小少爷带回来的客人,已经足够所有的为齐家工作的人诚惶诚恐了。
她一路微笑致意,拒绝了众多询问的帮忙,一个人朝着花房走去偿。
没有人来阻拦她。
今天老爷子的寿宴并不限制客人乱走,毕竟来者是客,想要做到宾至如归自然是不可能有太多的限制,何况,齐家人一直以自家为傲,除了齐家众人居住的重要地方和私密空间,并没有绝对禁止客人闲逛。
毕竟觥筹交错久了,有的人就喜欢出来透气。
林浅浅就远远看到几个客人,就连喷水池那边都站着一对男女,她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事儿还当真是好笑,你谈情说爱都跑到齐家老爷子的寿宴上来了?
这得是有多等不及啊……
不过她可没那个功夫和时间去管闲事,林浅浅微微低头,没有引起响动,静悄悄的绕过了那边拐到去花房的小路上。
这个时候只有她一个人了,这边就连佣人都不怎么见了。
毕竟是人手有限,招呼众宾客倒是不至于捉襟见肘,但是花房这些地方却是是没有人看管的。
主要这里是老太太喜欢的地方,她以前精力好点的时候最喜欢一个人过来鼓捣,现在有了点老人病,到底没有以前爱动了。
齐老爷子不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但是至少有一点,这是个爱老婆顾家的男人,风风雨雨几十年,早就把老太太看得比自己重要。
就像是当时林浅浅给齐老爷子买礼物的时候,路远给出的说法是老太太喜欢,这么简单一句话,就可以知道,老两口的感情多好。
所以林浅浅对于齐家老爷子的观感很好,毕竟嘛,爱老婆的男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那么下一代的教养应该也是不错的。
环境摆在那儿。
她脚步踩得飞快,高跟鞋跟踩在青色石板路上发出一连串的有节奏的声响,听起来很是明快。
和心情截然不同。
不是林浅浅沉不下心,关键是不敢多耽搁,多一分时间就意味着顾云沉发现的几率大上一分!
到时候,顾云沉和言墨见了面……
那肯定是堪比火星撞地球。
爆炸的余波不把整个寿宴掀得天翻地覆才怪。
她是过来祝寿的,不是给人来添堵的。
花房在黑暗中亮着暖暖的灯光,这是恒温灯,为了保持花房内最适宜的温度,永不停歇的照明。
整个花房就像是个发着光的巨大的玻璃球,林浅浅在外面看了一眼,什么人都没看到。
也许是被花草挡住了?
她在门口迟疑了一瞬,便一跺脚,走了进去。
下一刻,被人捂住嘴一拖,拽进了一个人的怀抱。
他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的呼吸仿佛都是寒凉刻骨。
“……终于抓到你了。”
林浅浅心不断往下沉。
她没敢挣扎,知道没有,还可能会激怒对方。
看不到言墨的脸,也知道这个男人是有多生气。
大概是从她跑的时候就把这笔账记在心上,如今猫抓老鼠般逮住她,还不兴人家兴趣上来逗弄逗弄?
她纤白的手指抚上他的手,动作轻巧的拍了拍。
示意自己是不会乱说话的,大喊大叫也不会做,只是想要让他放手,让她可以说话。
言墨设想过自己可能会有的一切反应……当他再次见到林浅浅这个可恨的女人的时候。
他会冷嘲热讽,会拿出自己的配枪在她的身上开上一个窟窿,会用一切能够想到的办法恐吓她、威胁她,让她无比痛苦……
无比后悔对他做了那样的事。
然而当见到她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个人抱进怀里。
心内涌出的情绪太复杂,最清晰可见的……竟然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近乎心酸的沸腾。
他想起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那简直就是当头一棒。
原来是这样……
她是因为那个男人,才如此拼命的想要从他身边跑走吗?
言墨眼神褪去柔软寒冷就像是西伯利亚的永恒冻土,千万年不化的冰凉坚硬。
哈,可笑。
竟然是一个有夫之妇!
他言墨何其骄傲?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感情被人如此践踏!
于是他冷冷淡淡的顺着她的力道放松了手臂,第一时间就听到林浅浅压低的焦虑的声音,小声吼道:“你把沈悦怎么样了?!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不要牵连不相干的人!”
说着她就想转头,但是抱歉,言墨觉着现在自己不想看到她的那张脸。
清纯的像是水莲花,结果把他骗得团团转,却连一句真话都没有。
城堡里面找到她的时候还编出一个什么父亲来,哈,这哪里是父亲藏匿私生女?明明就是男人金屋藏娇的堡垒!
他按着她的头没让她转过来,神情漠然,像是带了两分厌恶:“别动!”
林浅浅被他话语中的嫌恶刺到了,咬咬唇,还是对于沈悦的关心占了上风。
她声音软软的恳求,像是春天的柔软花瓣,让言墨想起了吻她的时候的感觉。
每当记起她的一分好,言墨都要提醒自己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跑的,在他尽力讨她欢心的时候,她却想着要他的命。
言墨本来以为林浅浅不是这么心狠的人,但是事实告诉他,女人狠起来,真的是让人绝望。
于是他扣在她腰上的手狠狠用了力气,几乎是抱着想要看她崩溃的样子说道:“哦,你说那个和你一起的女人?她已经死了。”
轻描淡写,却简直是晴天霹雳。
言墨清晰的感觉到怀中柔软的身体狠狠颤抖,虽然极力抑制……但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林浅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声音发着抖,不成样子。
“你胡说!”
她的声音高了八度。
男人在身后冷冷提醒:“怎么,你是想要把人引来?可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害了无辜的人啊!”
他说得意味深长,带着深深的讽刺,意有所指。
林浅浅面上掠过一丝痛苦。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声说道:“言墨,你不过就是想要报复我,所以你是不会杀沈悦的,因为她还有用。她是无辜的,她只不过是想帮我,你就放过她吧。”
轻声软语,是他从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却只能在给她带来威胁的时候才能得到。
“报复?”他沉吟了一下,冷笑反问她,“我难道不该报复?”
“你敢那么对我,自然要做好承受报复的准备,至于说那个沈悦,她当初竟然敢帮着你设计我,想必也是做好了准备,再说了,我觉着,没有什么比她死掉更好能报复你的事了。”
“谁让我舍不得你呢?那就只好让别人去死了。”
最后一句,带着极致的恶意。
林浅浅像是被他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下一刻就瘫软在他的怀里。
言墨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很好,对她好她不要,那么就是如今这样也不错,乖巧温顺,再听话不过。
到时候若是腻了,就把她扔掉。
至于说她的那个丈夫……管他是谁!
这个女人,他要了,不过不会再傻傻对她好。
林浅浅低着头,沉默的,像是一抹寂寥的剪影一样单薄。
她知道言墨恨她,但是没想到他这样的恨。
林浅浅只是以为言墨恨她逃跑,但是作为一个被绑票的人,她从来没有觉着自己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立场不同,没得谈。
在言墨这方,那就是林浅浅对他怀恨在心,为了逃跑,完全不顾他对她的好,要置他于死地!
对着一个要人命的女人,言墨爱不起她!
两个人都没有想过要沟通的事,所以这个误会就存在了。
“我知道她没死,你不用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打击我。”林浅浅突然说道,然后跟他说,“放了她。”
言墨挑挑眉,不知道林浅浅何来的笃定。
不过沈悦确实没死就是。
她可是钳制林浅浅最好的筹码。
顾云沉,她的男人,果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外面现在已经是重重包围,他一个人想要出去都是困难,不过也不是做不到,但是要带上林浅浅,就是一个不能完成的任务了。
除非她“自愿”跟他走。
言墨刚想说不可能,林浅浅就已经抬起头来,在他的怀里微微侧过头,盯着他的眼神有着从未有过的锐利决然。
她一字一句道:“我说,放、了、她!”
言墨的表情一点一点湮没,眼神中简直是刻骨的愤怒与明确的恨,他近乎是控制不住那一瞬间的暴怒。
在感觉到下方的异样的时候。
他微微低下头,看到了一点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