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杀人夜。
偏离官道的小破庙中火光渐歇，月杀的高马尾轻轻摇晃。
连央倚在封九妄怀中咬着烤鱼，看着庙前出现的数十黑衣人。
打了个哈欠，连央仰头看向封九妄，无聊的比了个九，封九妄笑着摇了摇头，比了个七。
月杀呆呆的眼神在两人惬意的比划中泛起波澜。
他们对他是不是太有自信了！
感受到月杀的视线，封九妄懒散的抬眼，
“月杀，快一息，一百两。”
利刃出鞘，身如鬼魅，这一回的刺客连开场白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冲入人群的月杀砍瓜切菜的杀了个干净。
正正好好，七息。
提着淌血的弯刀，月杀的眼神蔫了下去。
没有更快，痛失赏银。
默不作声的委屈，带着一身的血腥气，在火堆旁蹲下。
捡起自己烤的焦黑的鱼，也没在意苦涩的囫囵将鱼吃下。
连央看着月杀忍不住的笑出声，将一旁早早取下的烤鱼递过去，
“喏，没有赏银，给你好吃的烤鱼。”
封九妄的动作极快，提出前往金陵后半月，一行人便踏上了金陵之行。
这人尤其坏，故意挑些偏僻小道，引着一批又一批的刺客前来。
目前这一批已是从皇城出来后的第三批刺客。
月杀没有接过连央的烤鱼，这是盯着连央手中的烤鱼思考了许久，噌的起身，噔噔噔跑到被他杀了的刺客尸体边。
也不避忌的一具具尸体摸索过去，直到翻查出一具尸体上后颈的鱼纹。
抬手将其剥下，月杀转身就要拿到封九妄跟前，被封九妄呵住。
大掌盖上连央的眼，不悦的瞥了月杀一眼。
月杀愣在原地片刻，默默的转身，掏出自己的水壶将手中血淋淋的人皮冲刷干净。
板着脸，仔仔细细将人皮一寸寸冲洗，确认在没有一丝血丝，月杀满意的点点头。
安德一带着仲启阳赶到破庙前，正好看见月杀冷着脸无情的蹂躏手中的人皮，身下一滩血水分外刺眼。
安德一心中一惊，连忙跑上前，一把拦住月杀，没忍住翘起兰花指对着月杀指指点点，
“哎呀呀，姑娘还在呢，姑娘娇弱，怎好这样血腥，回头吓着姑娘了！”
月杀冲刷人皮的动作停住，抬起呆板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安德一。
分明是没有表情的脸，就是能叫人看出他的质问。
“你认真的 ？”
安德一笑容一僵，看了眼破庙中倚在陛下怀中悠哉悠哉吃烤鱼的姑娘，脸色一垮。
此次出宫本是不带安德一，只是封九妄想到一路上的不太平，安德一又是个活泛的，想着将他带上，万一吓着了连央也有人给她逗趣儿。
那出行前，安德一也是摆好了自己的位置，准备的一水儿的小果点心，还有些小玩意儿，就等着姑娘被吓着了，他闪亮登场，哄姑娘开心。
不曾想，第一批刺客出现时，一行人正入住客栈。
猝不及防下，连央拎起触手可及的茶壶杯盏就往刺客身上砸。
全赖封九妄这些时日教她骑射，准头出乎意料的好。
尤其连央反应极快，那些砸出的茶壶杯盏都抹上了连央手中的秘药，盯着被月杀划出的伤口砸，碎瓷片带着迷药，沾血就让一众刺客行动停滞。
没有那样强力的药效能叫刺客立刻昏迷，但高手对决，一瞬的迟疑便足够丧命。
毫无压力的斩杀刺客，不等安德一上前哄连央莫怕，连央已经提起裙摆，跑过横七竖八的尸体，还在没死绝的刺客身上毫不客气的踩过，跑到了封九妄跟前。
额间有细密的汗珠，神情却是兴奋，亮晶晶的眼灵动的在讨夸，看的封九妄一阵好笑。
不吝啬的大肆夸奖了连央的胆大心细，也发现了她面对这样血腥的场面，接受良好。
此后二人甚至无聊的打起赌，赌月杀几息能将刺客尽数斩杀。
和寻常暗卫刺客不同，月杀本是正儿八经的武状元。
一招一式大开大合，分外光明磊落。
寻常刺客暗卫一招招都往刁钻的角度攻，什么下三路腋下。
遇上月杀这样招式的护卫，下意识就认为他是寻常的天子近卫，一个个都觉得月杀和自己不同，不会对着男子的弱点下死手，便都专心护好自己的眼，喉。
于是死在同样不入流的手段中时，一个个都是傻眼的瞪着月杀。
每当这时，月杀的高马尾都会快乐的晃荡。
他是暗卫。
暗卫不就是要见不得光吗？
这些刺客真笨。
眼下呆愣愣的月杀又在心里加了一条。
安德一真笨。
安德一满脸沧桑的看了一眼月杀，又看了一眼破庙中的二人。
微胖的身体下蹲。
一把扯过月杀手中带着鱼纹的人皮，从怀中掏出一瓶香露。
“姑娘胆大是一回事，咱们不能真不讲究，别怪我不教你，姑娘喜香，你香，咱们在这人皮上滴点香露送上去，不是更妥帖？”
说完安德一深深的吸了口气。
血腥味混杂在香露中的古怪气息，好悬没将他的隔夜饭恶心出来，
呸呸呸的将人皮一把扔到月杀手，胖乎乎的兰花指颤抖的点着那块不争气散发出古怪气息的人皮。
御前大总管的自信在这一刻七零八落。
好不容易将人皮上的血腥味冲淡，又被安德一熏出股味儿，月杀冷冷的将人皮一巴掌扣在安德一脑袋上，高马尾也不高兴的晃荡了。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安德一。
“自己想办法。”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安德一满心苦涩，只觉得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跟不到金陵就得被赶回宫了！
可他想陪在陛下身边面对一切危险啊！
仲启阳揉了揉眉心，八百里加急跑死三匹马，是安德一传信，言陛下遭遇袭杀，危机四伏，眼下看，是将他骗来当护卫使？
带着满脸倦色，仲启阳没再看安德一和月杀，径自走入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