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汤药需要这么大的锅!
顾侯爷有一瞬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需要下如此‘重’药!
“我……没病吧?”顾侯爷迟疑地问道。
对面的谢大人:“……”
你有没有病,自己不知道吗?
顾侯爷:“小五亲自送来的?可有带什么话?”
“郭管家送来的时候,说这是五姑娘吩咐给你的补药。”谢大人道。
顾侯爷面色僵了下,这么一大锅的量——
顾侯爷想也不想,伸手把谢大人的碗抓过来,先给他舀了碗:“老谢,咱俩最近都太忙了,都该好好补一补。
虽然是我家闺女的心意,但让你干看着太说不过去了。
来来来,一块喝。”
顾侯爷不由分说把汤碗往谢大人手里一塞,语气相当豪迈,颇有几分劝酒的架势。
谢大人嘴角抽了抽。
不过五姑娘学医有成,谢大人是知道一二的。
这送来的汤药,肯定是好东西,倒也没直接推辞。
谢大人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口。
没有想象中的发苦。
味道还能让人接受。
喝了小半碗汤药,谢大人的心思还沉浸在案子中,他皱着眉头说:“乌府的失火案我也认为不像是意外。”
乌阁老权势显赫,他的府邸周围也都是些世家权贵的宅院。
起火后,京兆府和醒来的人第一时间就赶去救火。
据说,当时火势很大,却全程没听到乌家府邸里面的人呼救,或是冒着火势冲出来。
他们已经让仵作检查过了,尸体大多烧成焦炭,有的尸身并不完整。
顾侯爷点了点头,“我怀疑乌家失火前,宅邸里面的人就已经死了。
凶手可能事先用了迷药,或者直接趁他们在睡梦中不清醒的时候,将其杀害。”
谢大人想到那些尸体倒下的位置,跟他们的断肢距离……
更像是生前被人用蛮力活生生撕扯开去。
但这种凶残的做法,简直骇人听闻。
顾侯爷和谢大人见过的死人数不胜数,其眼光不是常人能及,经验丰富。
现在两人的想法几乎一致。
谢大人和顾侯爷对视一眼,相互看到彼此眼里的凝重。
胆敢在京城里,悄无声息就将乌家百余人口杀害。
这不太可能是乌阁老的仇家。
乌阁老的仇家无非是朝廷之上的官员。
而无论再怎么恨乌阁老,也不至于杀乌府满门。
这需要多大的血海深仇。
莫非乌阁老生前有什么不为人知秘密,被人灭了口?
谢大人心事重重,夹菜的速度不知不觉慢下来,:“老顾,你觉得会是何人所为?”
顾侯爷大口吃菜,很光棍地说:“不知道。”
现在大渊可是各方人马风云际会,有南虞国的百里少主、北绪国的太子和公主都来了……
还有背地里各种大大小小的势力。
谁知道乌阁老得罪了哪方人马。
顾侯爷实在不愿意动脑多想。
他虽然上朝就在末尾位置站着,跟乌永松没有交集,但架不住乌阁老的名头大,行事一年比一年张扬。
顾侯爷想不知道都难。
谢大人看着顾侯爷一边吃饭菜,一边喝汤药,眼角抽搐了几下,干脆把脑子里刚冒出来的一个猜想按捺下去。
昨日朝华公主才来京城,紧接着当天夜里乌家全死了。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比如,凶手就藏在朝华公主进京的队伍之中。
随即,谢大人回过神来,对自己的离奇想法感到好笑。
北绪国和乌阁老毫无关联。
看来,他真是忧思过重了。
毕竟佛光寺的刺杀案还没告破,现在又来了一桩乌府失火案,死的还是朝廷重臣。
一定要尽快找到关键线索。
明晃晃的在天子脚下杀人,可是会涉及皇上的安危。
思及此,谢大人将饭菜囫囵咽了下去。
**
驿馆内。
洪盛泰一口冷淡地回绝:“不见。
现在不是见面的时候,你去回了屈泅。
还有,让他别做多余的事,否则出了事,我保不了他。”
孟金他们才解决掉乌家,杜绝泄露四殿下私下与大渊臣子有来往的风险。
如今大渊的大理寺和京兆府估计乱做一团,一定会对外来者严加盘问。
就算跟着朝华公主一同住在驿馆里,洪盛泰也不能保证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所以,更要谨言慎行。
这个时候,屈泅提出要见他,风险太大了!
一旦有什么意外,谁也担待不了。
尉迟康身边的马连焕可不是吃素的。
洪盛泰对此人有些忌惮。
而提及屈泅,他心里有些厌烦。
前些日子,他特意抽空去见屈泅的时候,对方可不是这副面孔。
完全是对他爱答不理。
洪盛泰忍不住想说:早干嘛去了!
西域不过是蛮夷之地!
要不是看在屈泅他手里有药浴的方子和功法,还算有用的份上……
洪盛泰将屈泅写的书信揉成一团,扔到地上,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屈泅有什么好兴师问罪的。
他还没责怪屈泅把那个暗卫放跑,不得不命孟金几个连夜清理尾巴。
“玄天拍卖会有三本《千门》,屈泅的意思是,让我们出面拍下来。”乔装成小厮的柳风璋出声道。
洪盛泰摇头:“不行。”
他人在驿馆,一举一动都有康王爷的人盯着。
对乌家灭口已经冒过一次险了,不能有第二次。
洪盛泰不敢有侥幸之心。
不过他也知道《千门》的重要性,想了下,转头看向柳风璋:“我不能出面,康王爷对我跟随朝华公主来大渊,就已经有些起疑。
你尚未暴露,可以帮着点屈泅。”
柳风璋心知江湖上人人都想得到《千门》,有《千门》就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屈泅让洪盛泰出面,无非是想利用朝华公主的皇家名头,让争夺《千门》的人好好掂量掂量。
既然洪盛泰这么说了,柳风璋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他本就是来帮忙带个话。
于是,柳风璋一边起身,一边颔首道:“好,我会把你的话带到。”
“等等。”洪盛泰见柳风璋准备离开,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即拿出一张画像,展开:“替我找到画像上的人。”
柳风璋低头一看,画像上面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
“这是?”
“四殿下想要的东西,在她手上。”洪盛泰说得稍微含糊。
洪盛泰一想到‘那样东西’居然落在一个少女手里,心里就很是不快。
事关四殿下,柳风璋闻言正了脸色,也没多问:“我知道了。”
说着,柳风璋又接了一句:“朝华公主今日应该进宫去了吧,不知……”两国联姻一事,是否顺利。
没等柳风璋把话说完,外边便传来了海棠的声音。
洪盛泰和柳风璋两人脸色微变。
“你从后门出去。”洪盛泰一边说话,一边打开门走出去给柳风璋打掩护。
康王爷和尉迟西华他们都住在驿馆二楼。
一楼只有洪盛泰在。
若无什么事,楼上的人不会下来,就是用膳,也在房间里。
洪盛泰一出去,就见海棠独自回来。
“怎么就你一个,公主呢?”洪盛泰皱了下眉,随即想到了什么,他不由笑了起来:“大渊皇上将公主留在宫里了?”
康王爷也尚未回驿馆。
肯定还在宫里跟大渊皇上商讨着婚事,特意派海棠出宫来知会太子一声。
朝华公主和太子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太子的身份在那。
公主出嫁之时,还需太子送亲呢。
海棠脸色很差,看到洪盛泰,她赶紧求助道:“洪先生,大渊皇上没有答应与我们北绪国联姻。
公主她、她……”
说到这里,海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属实是海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她和春画是没有资格跟随公主进宫面圣的,两人只能在宫外等着康王爷和公主出来。
谁能想到,康王爷和公主两人皆是脸色难看的从宫里出来。
海棠和春画见状,只能小心翼翼伺候着,也不敢说话。
朝华公主对外一直都是极好的名声,温柔贤淑、端庄尊贵,跟年轻时候的胡贵妃如出一辙,偶尔有些无伤大雅的小任性。
可海棠和春画两人跟随公主多年,心里最清楚不过,朝华公主刁蛮跋扈、心眼小、稍有不顺便会生气打砸,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一定要顺着她才行。
直到跟康王爷分开,朝华公主扬言要散心,海棠才从公主的话里听出一二。
公主被拒婚了,她本就无意这场婚事,怎么也该有她开口提出来,没想到大渊皇上一见面就先提了。
朝华公主非常愤怒,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她恨不得马上写信回北绪国,让皇上立马出兵大渊替她出一口恶气!
但朝华公主想到在宫殿外遇到那风姿无双的男子,改了主意。
朝华公主要那名男子当她的入幕之宾,才肯放大渊一马。
海棠将朝华公主的原话一五一十的告诉洪盛泰。
洪盛泰听得脸色奇差无比。
要什么入幕之宾!
还放大渊一马。
尉迟朝华她当真以为北绪国可以无端向大渊发起战争?
出师无名!
南虞国岂能壁上观花?
到时候,北绪国说不定会面临腹背受敌的情况!
再说了,北绪国近年来一直在征兵操练,军事力量是大幅度加强了。
但那些士兵是要吃饭的!
就比如这一次的天灾,粮草给了受灾的百姓后,就短了士兵的粮草。
朝堂上百官争论不休,失踪得不到一个良策解决。
恰逢得知得知薛进宝意外死在大渊,这才有使臣团到访大渊和联姻的事宜。
朝华公主享受着身份带来的荣华,不去想着如何挽救联姻,竟然——竟然看上了个男子!
“洪先生,公主让奴婢去大渊皇宫打点守卫,打听那男子是何人。”海棠愁眉紧锁,捏着手里的帕子:
“等会公主回来,奴婢不知如何交代。”
海棠很清楚大渊皇宫的守卫不可能如实告知,说不定还会闹出笑话来。
一个和亲公主居然打听起别的男子。
这要是传到大渊皇室的耳朵里,两国联姻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海棠明面上是朝华公主的人,但实际是四殿下安插的眼线。
所以,一遇到难题,海棠她二话不说就来找洪盛泰了。
洪盛泰沉下了脸色。
瞎掉的左眼一片灰白,看起来有几分阴森。
海棠忍不住瑟缩了下。
洪盛泰:“公主问起你便说没有消息,剩下的你不用管。”
洪盛泰没有劝说朝华公主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康王爷有多重视北绪国的那些士兵。
而康王爷身边还有个马连焕。
他们自会想办法。
况且,他背后是四殿下,若是主动跟朝华公主说明联姻的情况,反而会让四殿下和朝华公主离心。
这就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
万一朝华公主最后跟墨太子成婚,她把大渊的情况打听清楚后,没有告诉四殿下,反而跟其他皇子递消息。
不就给他人做了嫁衣!
洪盛泰相信以朝华公主的小心眼,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果然。
洪盛泰打发海棠没多久,康王爷便一脸怒色地回到驿馆。
他立即将马连焕喊过来,一起商讨让朝华公主见到墨太子。
这两人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大渊皇上再怎么反对,也无济于事。
“王爷,大渊皇上真是这么说,要以太子的意愿为主?”马连焕皱眉问道。
康王爷沉声说道:“这都是推托之词。
太子的婚事乃国之大事,岂能由得太子儿女情长。
这分明是大渊皇上权衡利弊后,不想将粮食借予我们北绪国!”
这话,马连焕是认同的,他点头:“王爷说得并不无道理,毕竟墨太子还未见过朝华公主。”
“你想个法子,让朝华尽快与墨太子见面,特殊时期,就该用特殊手段。”康王爷咬了牙,他身为一国亲王,本是看不起那些腌臜手段,但是现在没办法了。
他等得,北绪国的将士等不得。
尉迟康很清楚,远在北绪国的皇兄希望那些将士替他征战沙场,又不希望给太多的粮草。
但发生天灾后,根本不是多少粮草的问题,而是面临无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