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李氏冷笑一声，说：“我确实给她喝了堕胎药，可我这么做是为了文家的名声，也是为了相公的脸面。”
文老大怒视李氏：“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打掉了我的孩子，还说是为了我好？你这个毒妇！”
李氏难得的在文老大面前也硬气了一回。她梗着脖子质问文老大：“十多年了，有哪个女人给你生下过一儿半女吗？所有人都生不出孩子，就她秦姨娘怀上了！你就不觉得奇怪？”
“这……”文老大语塞，事情确实如李氏所言，这么多年他都没能再添个庶子庶女。
他一房又一房的纳妾，除了贪恋美色之外，何尝不是想再多添几个儿子？二房两个儿子，三房两个儿子，就他一个儿子，叫他如何甘心？
可这么多年了，四个妾室愣是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如今，秦姨娘突然怀孕，又蓄意隐瞒……若不是今天事情闹出来，他都不知道秦姨娘怀孕了。
文老大想到李氏的话，只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冲上去掐死秦姨娘，看向秦姨娘的目光中都带上了杀意。
文老大神色的转变落在黄老太眼里，让黄老太觉得可悲又无奈。
眼高于顶的文老大素来张狂又混不讲理，可同时又愚蠢无知的可怕。李氏这样简单的几句话就让他彻底相信了！何其可笑？
黄老太摇摇头，神色冷漠的看着李氏：“李氏，我对你太失望了。”
李氏嘴角微勾，带出一抹讽刺的弧度，“我不像二弟妹，乖顺讨巧。也不如三弟妹，出身高贵。让母亲失望，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黄老太没想到，脱下伪装的李氏竟然如此伶牙俐齿。也许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李氏吧。她有些痛心的问：“李氏，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李氏：“母亲，我从来就没变过，变的是你，是相公，是文家。”
文老大被两人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怎么说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他急赤白脸的插嘴道：“娘，你们到底要说什么？能不能把话说明白？”
李氏讽笑一声：“呵呵，母亲说我谋害了你的子嗣。你觉得我这样对秦姨娘，真的有错吗？”
文老大不知道该说什么。黄老太这是认定了秦姨娘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可依照李氏的说法，秦姨娘怀的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孩子啊。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信谁了。可他心底里还是更相信李氏的说法，毕竟事实摆在眼前。这么多年以来，他确实有没庶子庶女出生。
文老大：“娘，我觉得李氏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文老大的话还没说完，黄老太就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打断他的话，大声骂道：“糊涂东西！李氏，你需要我将其他三个姨娘都叫进来，再把余大夫请来给她们一一把个脉吗？余大夫这会儿就在小厨房候着呢。”
黄老太口中的余大夫就是给秦姨娘诊治的大夫，这会儿在小厨房等着小厮抓药回来。
“您查我？您不信任我？”李氏面如死灰，眼含绝望，“为什么？母亲，我才是您亲自挑选娶进门的儿媳妇啊！您为什么不相信我？”
黄老太神色淡定的说：“这么多年，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以前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秦姨娘的事我已经开口了，我也给过你机会。可你是怎么做的？”
李氏跪倒在地上，痛哭出声：“母亲，我也不想的，可我也没办法啊！我和文祈丰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到头来他嫌弃我！厌恶我！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
“看着他一个又一个的纳妾，我恨不得杀了那些狐媚子！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我能做的只有悄无声息的让她们生不出孩子，这样才能保障我的儿女们的权益。
“母亲，你责备我不该对那些妾氏下手，不该谋害秦姨娘的孩子。可你觉得，如果我不这么做，有了庶子庶女的文祈丰，他还能对我的儿女们一心一意吗？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宠爱文琪吗？
“母亲，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我的孩子们着想。我、没、错！”
李氏的话掷地有声，句句泣泪。黄老太忍不住为之动容。
可错了就是错了！无论理由多么充分，多么冠冕堂皇，李氏给几个妾氏下药致使她们不孕是真，她明知秦姨娘侥幸怀孕，还故意下药谋害，险些一尸两命也是真！
她已经给过李氏机会了，可李氏没有珍惜！
“毒妇！！！”文老大暴怒，一脚踹翻了李氏。
李氏的话说得很清楚，到这会儿，文老大也全都明白过来了。感情他这么多年生不出一男半女，全都是李氏在背后捣鬼！秦姨娘好不容易怀了孕，一直偷偷的瞒着，怕也是在防备着李氏。
可结果呢？李氏这个毒妇，杀了秦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算，居然还污蔑秦姨娘偷人！这是要置秦姨娘于死地啊！
文老大怒不可遏，连踹了李氏两脚，还想再踹时，一直默不作声待在一旁的文琪却突兀的护在了李氏面前。
她厉声喝止：“够了！爹，娘就算有再大的错，她也是您三书六礼娶回来的妻子，您不该打她！”
文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挡在面前的文琪，这个女儿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啊，这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是更喜欢他这个当爹的啊，她不是跟他一样瞧不上李氏吗？她不是还赞成他纳妾，劝解李氏别在意的吗？她不是一直都站在他这边的吗？为什么她现在要阻拦他？
文老大痛心疾首：“文琪，为什么连你也要拦着我？你没听到她亲口承认她都做了什么吗？若不是她，你现在说不定就有好几个弟弟妹妹了。”
文琪冷着脸纠正：“是庶弟庶妹。”
文老大像是没听清似的愣愣看着文琪，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文琪义正词严的说：“爹，无论娘做了什么，她始终是我娘，是未来昌邑伯夫人的亲娘。我，不允许您这么对娘！”
文老大终于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他宠爱了十八年的女儿居然拿身份压制他！？
听到李氏谋害他的妾氏时，他没有难过。听到秦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可惜已经被打掉时，他没有难过。
可现在，文琪的一句话却让他难过得忘记了呼吸。
他泪眼朦胧，踉跄着倒退几步，颓然瘫坐在椅子上，茫然无措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儿和陌生的妻子，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