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2日，暴雨第十二天，16楼楼道的铁门被敲响了。
咚咚声震天响。
1601离楼道最近，最先听到，走了出去。
然后是16，17楼顾家人，就连最小的8岁龙凤胎都出来了，乌压压站了一楼道人。
1601看着顾家这十几号人，也是微微惊讶了一下。
知道16楼和17楼全部住着顾家人，但没想到有这么多。
从楼梯最高阶处，层叠往下站着五六个人，有男有女。
楼道因为连续一周的雨水冲刷，已经泥泞不堪。
白色的墙皮被冲刷掉了七八成，大片青灰色墙体裸露出来。
又有绿色的苔藓呈蔓延之势显露。
整个楼道犹如废弃的枯井，散发着淤泥的味道。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白衬衣的中年发福男子，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打着一把雨伞。
看来刚才咣咣敲门的就是他了。
他身后跟着的男男女女要么打着雨伞，要么穿着雨衣，就这么站在水帘洞般的楼梯间里。
顾家众人都站在楼道靠里的位置，避免溅一身水。
见16楼楼道里出来这么多人，白面男惊了一下，满脸尴尬堆笑说：“打扰你们了，我是刚刚被推选出来的咱们9号楼的楼长白宏炉。
现在楼里很多人都没有米下锅了，所以我们商量着，把所有人家的物资统一收起来，平均分配，这样就不至于让楼里人饿着。”
站在前面的1601和顾迷顾源文武互相看了一眼，文武冷冷接口：“你想屁吃呢！”
“哎你怎么骂人呢！”
“就是！特殊时期大家要互相抱团才能活下去嘛！”
顾迷冷冷打断白宏炉身后男女的抱怨：“你看到我身边的家人了吗？
我家有二十几口人，你觉得我有粮食会给你吗？”
“大妹子，下雨前看见你家拉回来几大车吃的，现在楼里大多数人都揭不开锅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为了让所有人都活下来，只能是把东西集中起来平均分配了。
大家都交，就你们不交不合适吧！”说这话的是前几天为了家禽和顾迷吵架的502的老太太。
“你们交不交关我什么事！我家拉回来那是我家的，你没看到我家有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吗？
大姐你家哪个单元几楼的，我家人多吃的快，既然你这么大公无私，那肯定不介意借我点粮食吧。”怼人的是战斗力不弱的顾佳。
“哎你这人……”说话大姐脸上一恼就要开骂，被白宏炉拦住了，
“大妹子，你家人确实多，但很多人都看到了，你家在下雨前拉回来很多物资。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捐点吃的喝的出来，给楼里饿肚子的人吃点怎么样？”
顾佳冷笑：“我家拉回来很多就得捐出来？白楼长你捐了多少？”
“我家也已经没米下锅了，没有东西可捐呀！”白宏炉义正言辞道。
“没米下锅？看你这红光满面的样子，像是没米下锅吗？
看你们个个都红光满面的样子，家里还有不少吃的呢吧，你们今天来就是想抢我家吃的吧！”
白宏炉恼羞成怒：“你们这家人太没有爱心了，自己吃的脑满肥肠的不管别人死活，特殊时期，互助团结不懂吗？怎么有你们这么冷血的人！”
“你这人真有意思！互助团结，我给你吃的你帮我什么？
有来有回才叫互助，你们现在明明就是在道德绑架，你是我儿子吗我有义务帮你？”
“你！”白宏炉气急，瞬间阴沉了脸，“你们现在不帮别人，就不怕你们出事了没人帮你们吗？”
“你威胁我！”站在前排一直没说话的顾源冷声道。
“这怎么能叫威胁，本身这世道就乱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做事要留余地。”
“白宏炉，9号楼2单元501是吧！家里一儿一女，我记着了。”文武邪气道。
白宏炉瞬间脸白了一下。
看着楼门前这几个油盐不进的，再看看他们后面乌压压的人，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带着一帮人走了。
中老年一辈又全都集中到了顾迷的屋里，临关门时顾迷顿了一下，问1601，“方便过来坐坐吗？
1601微顿一下，点头后随着顾迷一起进了1602。
顾迷看着坐在沙发上笔挺的男人说：“这样的事以后应该不会少，你什么打算？会适当退让吗？”
毕竟曾经是军R，为人民服务的意识肯定要比普通人强，如果他要做好人，那顾家就会有一定的麻烦。
万一有人上门求他收留，岂不是给顾家引贼上门。
所以还是提前交流清楚的好。
“不会，作为普通人来说，特殊时期顾好自己就是对别人最大的帮助，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好。
至于帮助其他人，个人的能力毕竟杯水车薪，在看不到更强有力的救援到来之前，建议你们保护好自己。
毕竟帮助了一个，后面就有可能会扑来100个。
到时候不但救不了别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1601这个说法，就像在难民营里施舍馒头一样，一个馒头就能引来一群难民。
到最后也许一个人都没救了不说，还得把自己搭进去被踩死。
这个道理顾迷懂，只是很好奇能从一个退伍军R嘴里说出来。
嗯，和印象中的人民子弟兵的形象不符。
看来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顾迷没再多留1601，只要达成一致，就可以。
1601走后顾家炸开了锅，针对今天的事件，每个人都有情绪要发泄。
“什么玩意儿！居然敢明目张胆上门要吃的！再敢来拿砍刀轰出去！”顾佳很生气。
“这是觉得咱家女人孩子多好欺负吗？谁给他们的胆子！”顾里很暴躁。
“咱们前段时间囤物资，已经入了很多人的眼，现在很多人没吃的了，估计很多人都盯上咱们了，后面就怕还有得闹。”于芳冷静分析。
“那咱们要分吃的给他们吗？”林莉弱弱的问。
“你有吃的分给他们吗？你还是吃你哥的呢！”顾里毫不客气怼回去。
“不能分！给了一次就会有下一次！”张志扬瞪了顾里一眼。
“他们今天这么嚣张上门没要到东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得想办法解决了。”林霄很担心。
“现在这种时候，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东西肯定不能给。咱家人多，不怕他们闹，他们再敢上门就赶跑。”任老太太很霸气。
“我们同意亲家的话。咱们这么多人在一起，可不是为了被欺负的。”文老爷子附和。
“坚决不能给，先顾好自己。”于父同样语气坚定。
顾家这5个老人都是从困难时期过来的，于父母更是下过乡插过队，狠狠吃了几年苦的。
对于饥饿的感受，要比顾迷这一辈更深刻。
在北大荒的4年，想要吃饱就得狠。
于父当时又瘦又小，被欺负的头一年，基本没怎么吃过饭。
后来为了口吃的，打过架拼过命，发起狠来，被七八个人拳打脚踢，都得把抢到手的馒头咽下肚后，再爬起来给那群人开了瓢。
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在饿肚子面前，什么礼义廉耻，都会被踩到脚下。
这是本能。
最后顾家所有人达成一致：坚决保护好自己的家园，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同时不管男女老少，全部加紧训练体能！
体能训练是顾家所有人的短板，除了文老爷子当年当过几年民兵会的那点“突刺刺”外，其他人既不会拿武器，又不能手劈砖。
在好时代成长起来的人，手里无刀，心里更没刀。
顾迷不知道将来顾家人心里能不能拿起刀，但现在，最起码，至少，要手里有刀。
锻炼，自是按杀招的锻。
但是怎么炼？
顾家商量，能不能请1601当教官？
这个请求不好提。1601一看就是孤狼。
5年前和顾迷前后脚搬过来的。
从搬过来后，就没有见过除了那2条狗外的，任何活物进过1601。
但看着1601的一人二狗都活得健壮，且精神抖擞，可见他们没什么需求别人的点。
一个对人无欲无求的人，凭什么过来给顾家这一大家子当教练？
顾迷决定直接问。
既然想不到人家能图他们什么，那就把选择权交给对方。
连问都不问，岂不是连选择权都直接放弃了么。
这不是顾迷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