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长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若有所思，
“你可与你师父联系过了？”
顾成晔点点头，转而又皱了皱眉头，
“家师最近似乎在闭关。我将情况说与他听后，他只简单地回答了我一句‘是好事’，便没再说其他。”
“这样么……”金长老细细思索着，
“其实严格说来，你师父一直都是我们这些人里最捉摸不透的人。他既然已经跟你说了，那我们便也不需再插手什么。可怪就怪在，他前两日与我传书一封，让我多多仔细关照你。”
“关照我？”顾成晔有些惊讶。
“没错，确实是关照你，而不是关照你那个小师妹。”金长老想到尹晴沅，不由得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那个小师妹虽说确实有些精灵古怪，总是做出些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但是我觉得她是十分懂得分寸的人，至少在学宫里，还真出不了什么事。反而是你……”
顾成晔眼神之中透露出疑惑不解。
金长老想着南霄宗宗主给他的传信，眉头微微地皱了皱，
“你师父说最近感应到你有些变化，应该是有什么劫难已经落在了你的身上，让我留意一番，一旦发现你有什么不对，就请求我出手，帮你压制几分，等他到来。我想这话，他应该与天和宗长老也说了。”
“可我……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自己有什么不妥？除了情绪变幻比以往明显了些，但……”顾成晔住了口，想起今日早上来学宫时，碰到尹晴沅和洛婉依那时的心绪变化，神情一时有些复杂难辨。
“看，这你自己，不也注意到了么。”
金长老指出了顾成晔的问题所在，“顾贤侄，你比以前，多了许多‘人味儿’。”
“可……”顾成晔迟疑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我一直以为，这是上次秘境受伤未愈的结果，难道不是么？”
“你上次受伤的事，我也略有耳闻。”
金长老缓慢地说着，
“那处秘境原本应该是十分安全的，而且你入那处秘境也不是什么众所周知的消息，但你偏偏就在那里受了伤，被人针对的意图实在是太过明显。”
“这既是你宗门之事，而且你师父也在着手调查此事，我便也不必多说多插手，但从此事的目的来推断，那必然是要断你修无情道一途。”
金长老断言道。
他此刻的神情无比严肃。
他看着顾成晔沉默不语的神情，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这番话对于顾成晔来说是不是好事。
可是不破不立。
顾成晔既然已经入了他人的圈套，想要回头变得艰难起来，那便就干脆一条道走到黑，看看“情绪”“人味”这种东西走到另一个极端，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可知你师父修的是什么道？”金长老问道。
顾成晔抬头，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的师父，发现自己师父确实有些神秘莫测。
他好像什么都有涉猎，但却是没有明确表明过，自己走的道是哪条。
金长老看着顾成晔面露茫然，似乎早有所觉，轻轻淡笑一声，
“你师父，曾经走的也是无情道。”
“什么？”顾成晔惊讶地看向了金长老，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我可没有骗你，你师父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可是修真界有名的无情道修士，而且，他当时的修炼一途，可真是算得上是一路坦途。你师父，在当时的修真界，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可惜后来，你师父在关键一刻，渡劫失败了。其实，也不能算是失败，毕竟你师父，是自己主动终止雷劫的。”
金长老的眼神放空，渐渐陷入了回忆之中。
这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因为南霄宗宗主的横空出世，成为了修真界的焦点，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渡劫飞升这一十分令人激动的时刻，自然是人人都不想错过。
金长老还记得那时候的盛况。
仙门之中来了不少人，就连妖族和魔族，都来了不少人围观。
他们都在密切关注着南霄宗宗主的渡劫情况，毕竟他渡劫成功的话，那他就是第一个以无情道渡劫成功的第一人。
那个时候，没有人觉得南霄宗宗主会失败。
劫云来得很快，也比想象中的大。
遮天蔽日之下，竟然一下将白日变成了夜晚。
修士们耳清目明，这点影响并不能阻碍他们观赏南霄宗宗主渡劫的景象，但他们还是被这劫云的威压给震慑住了。
那一眼望过去，可真的叫人畏惧。
可南霄宗宗主就站在那里，不畏不惧，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但他的身形却没有一丝一毫地动摇。
等第一道天雷落下的时候，南霄宗宗主径直迎了上去，只一剑就劈碎了那有五人粗的雷劫。
这一举动毫无疑问地彰显了南霄宗宗主的实力，也极大地振奋了围观的修士。
众人、众妖与魔族全都欢呼着，仿佛飞升已经成为了南霄宗宗主的囊中之物。
随着南霄宗宗主劈碎的雷劫越来越多，众人的欢呼声也越来越高。
这个时候，南霄宗宗主的衣袍，只不过只有几道划痕而已。
然而……
“然而什么？”顾成晔听着金长老口中的故事，结合金长老刚才说的话，然后之后的结果，他仿佛已经预料到了。
“然而，雷劫忽然就停了。”
金长老收回目光，看向顾成晔，眼神之中透露着了然，
“劫云似乎还停留了一会儿，但雷劫再也没有降下。众人的欢呼戛然而止，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有眼尖的人发现，你师父他在外散自己的灵力。”
金长老慨叹一声，似乎是在慨叹自己当时浅薄的见识，又似乎是在为顾成晔做提点，
“没有人知道你师父这么做是为什么，众人只看到你师父将自己的灵力外散至渡劫期的修为才停止。那之后，很多人都说你师父是临门一脚畏惧了，只有我们这些与他平日里关系较好的人才知道，你师父是何原因终止了渡劫。”
“他说，无情道有缺，不能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