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关素梅没有问题,她说王庆刑满释放后,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赶她们母女走,半夜出去喝酒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关素梅是在收拾好行李,等了两天也没见王庆回来,才去报警的。其间她除了去附近工厂做手工外,就是菜市场和家里三点一线,并未有任何异样。”苏蜜整理了关素梅的口供,有条不紊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魏筑眠抬起头,看向白板上少得可怜的线索,又在关素梅身上断了,下颌线条绷得很紧,他用笔头一下一下点着桌面,突然道,“关素梅的女儿呢?调查过了吗?”
冯思言把学校关于关素梅女儿关欣欣也做了简单介绍,“学校同学说关欣欣学习成绩不太好,但人很热情,也很活泼,我们在她放学后,找过她,小姑娘一听王庆死了,大大松了口气,还说她和她妈终于解脱了,也用不着到处租房子,关欣欣看来对王庆的死也一无所知。”
韩小和覃毅山把各个辖区派出所最近一个月的符合剩下一位死者年纪的失踪人口案件资料调回市局,有两起,两人又联系了家属,带走了能证明失踪者身份的物品,送到物证科化验,很快就找到了那位死者的身份。
覃毅山说,“周利生,37岁,已婚。两周前给妻子发了个出差的信息,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妻子打了无数次电话,联系死者身边的朋友同事都找不到人,这才去公安局报案。我们联系了死者家属,让他们来认尸。”
“王庆,周利生,两个人,完全没有来往,堪比大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唯一一点,就是周利生的消费水平蛮高的,算是有点小资产的那种。王庆刚出狱,身无分文,两个人相差得也太大了吧。”
覃毅山说完话,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似乎都在找两个男人之间的关联。
凶手盯上他们,将他们杀害,肯定是有理由的。
冯思言过滤着一大堆资料,看得眼睛都痛了,也找不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关联。
刑立盯着窗外升至半空的弯月,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精神是越来越差了,以往别说这个时候,就是熬到凌晨两三点,他也照样精神熠熠。
“行了,都先回去吧,你们错过了一顿晚饭,总不能还错过一顿觉吧,回去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刑立扶着桌子站起来,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
剩下的人只好收拾好文件,拎上外套前前后后地走出办公室。
魏筑眠也去刑立办公室里拿上他的外套,关心道,“刑队,我送你回家吧。”
刑立接过外套,摇了摇头,“我还不至于没用到这个程度。现在我们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与其在这死猜,还不如休息好,明天出去多走访走访,或许有别的线索也说不定。总不能等凶手自己找上门投案自首。”
他拍了拍魏筑眠的肩膀,“回家好好休息。”
……
魏筑眠和冯思言一边走向市局旁边的露天停车场,一边打算找个地方吃饭,再讨论讨论案情。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一辆白色大奔大咧咧地停在市局门口,降下的半个车窗里,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容露了出来,“哥,要不要送你回家。我都在这等好久了。”
冯思言看了看打算去开车的魏筑眠,又看了看挡道的蒋星寒,一阵头疼。他索性一把拉起魏筑眠,用着不容他抗拒的架势,一起把人架上车,拍了拍驾驶座的蒋星寒,“找个地方吃饭先,饿死了。”
想了想,他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不许太贵,普通的就行。”
三人行,其中两个人就像是闹了四年别扭的还没和好的小孩子,谁也不搭理谁,冯思言只好没话找话道:“等很久了吧?下次别这样了啊!”
蒋星寒发动车子,从后视镜瞄了眼某个人,收回目光,语气平淡道,“说了要请你吃饭,怎么能食言。回家换了件衣服,换了辆车就来了。”
“哥,是不是案子很棘手,看你们这么晚还没下班。”
冯思言还未开口,魏筑眠就冷冷开口,“无可奉告。”
冯思言,“……”
蒋星寒倒是来劲了,“哥,说说呗,或许我也能帮上忙。”
关于案子,冯思言还真是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吐露。只扯开话题道,“你也还没吃饭吧,我们去哪吃。”
蒋星寒也不在意,顺着冯思言话题回应,“快到了,前面的花蝴蝶餐厅,你上次不是说好吃吗?还不贵。”
冯思言这才松口气,和蒋星寒聊起菜品来。
魏筑眠不多话,做事情一板一眼,严肃得很,性格到哪都是令人生畏的那种。但他要是真的关心一个人的时候,会把所有的注意力、耐心、全用上。只是他从来不表达出来罢了。
在门口将两人放下,蒋星寒探出头,“哥,魏警官,我去停下车,你们先进去吧。”
冯思言摆摆手,魏筑眠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率先进了餐厅。
“筑眠,都四年了,你生他那件事的气也该消了吧,你看看你这四年,背后偷偷关心又不肯让他知道,一见面就装严厉深沉老父亲,你们这四年见过的面屈指可数。有几次还是我拉他上你家,才你们才能见上一面,又不是情侣吵架闹别扭,也该有个头了吧。”而且比起我,我感觉他更需要你。冯思言没好意思说,当初也不是没有说过,被魏筑眠嘲笑了一番,说,需要什么,不过是小孩子对大人的崇拜罢了。
“我唱黑脸,你唱红脸,配合得不是挺好,干嘛要改变。那小子一撒娇你就顺着他,我要是也一样,他不得上天。”魏筑眠说着,表情冷厉下来。“不过,他现在也成年了,有自己的分寸,你别总是把他当成七年前那个需要人安慰的小孩子了,凡事都顺着他。不怎么见面,没想到他那副皮囊现在倒是越长越出色的,难怪当初那些女孩子穷追不舍。”
冯思言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总不该不懂吧。”
“那他也不该用那种……那种方法拒绝人家小姑娘。”
但凡提起那件事,魏筑眠都会这副德行,生怕待会两人当着他面掐起来,冯思言便识相的转移话题,“每次他一本正经叫你魏警官我就想笑,明明他也很想叫你一声哥的。”
魏筑眠说,“明明是谁?”
冯思言,“……”
冯思言磨了磨牙,“跟你说真的,这个案子破了,你和星寒来我家吃个饭,你就别装严肃老父亲了,还和我一样像以前那样对待他成不成。”
魏筑眠皱了皱眉,“怎么被你说的,好像在撮合情侣复合似的。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然他上天了,谁拽住他。我们只需要给他严父慈母般的爱就好。”
冯思言一噎,半晌不说话。心道,你们要真是情侣就好了,起码还能一炮泯恩仇。哪还需要他撮合。况且,他可能只需要严父不需要慈母。
唉,操心得心力交瘁。
两人口中交谈的对象正从车上下来,慢悠悠地往餐厅走,大长腿和出色的容貌,吸引着旁人多看了几眼,青涩少年眉眼柔和,进了卡座,“哥,点单了吗?”
冯思言把菜单往他跟前一递,“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蒋星寒勾唇,把菜单推到了魏筑眠面前,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勾人意味,“魏警官,你点吧。”
惹得隔着走廊的那几桌看了过来,眼底闪过惊艳。
眼瞎的魏筑眠又推给了眼瞎的冯思言,点单小姑娘光看着三个帅哥你推我我推他的看得滋滋有味,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冯思言,“……”
他只好又点了一道,才朝点单的姑娘不好意思笑笑。
小姑娘收了菜单,恋恋不舍离开。
“啧啧,魏警官是不是觉得和我一起吃饭很勉强啊,连点个菜都不情愿。”
魏筑眠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对方的眼睛在亮堂的灯光下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只是他仅仅扫了一眼,就低头继续按手机去了,发了几条信息,才把手机放回风衣外套兜里。
冯思言生怕两人又掐起来,暗自做好和稀泥的准备。
谁知,魏筑眠软了冷硬的清隽面容,带了些和风细雨的意思,“没这回事。我的口味和思言一样,他点什么我吃什么。”
蒋星寒愣了愣,也没想到,魏筑眠突然温和地回答他,手指颤了颤,他狼狈地收回乱放电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好一会,才道,“哦,这样啊!”
冯思言,“……”
他都在替这两位沟通方式感到着急。
菜一上桌,冯思言也没空和稀泥了,先把饿了两顿的五脏六腑填饱才是正事,魏筑眠手速也不比冯思言慢,看着动作优雅,实际上,已经添了第二碗饭。
在场没有饿死鬼投胎的,大概也就蒋星寒一个,随意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手肘抵着桌面,手掌托着下巴,他目光不经意落在魏筑眠抿着的两片嘴唇上,嘴里还咀嚼着饭菜,他硬是一点声响也没发出。
随即又收回目光,只盯着逐渐减少的菜品。
十分钟,几道菜一扫而空,魏筑眠喝完水,起身要去付钱,蒋星寒慵懒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魏警官,我是这的VIp,签个字就好。”
魏筑眠也不勉强,重新坐回座位,冯思言吃完水果,正要抽纸擦拭,蒋星寒就跟长了眼睛似的,脸对着魏筑眠,手迅速抽了几张纸递给冯思言:“我送你们回去吧。”
冯思言看了下手表,十点多了,他们三个人住的地方就跟等边三角形似的,距离不是一般远,连连摆着手,“你请哥吃饭,哥已经很满足了,打个车就好,送来送去太麻烦了。”
蒋星寒是个固执的人,“我又不用上班,习惯晚睡了,就让我当一回司机吧。”
冯思言看着魏筑眠,似在询问。
魏筑眠面无表情和他对视,说,“送我回警局吧,我去取车。”
冯思言心想,难道真是我方才一番话,勾起了魏筑眠的同情心,这会子才这么配合?
或许吧!
冯思言没有多想。
直到他和魏筑眠等着门口看着蒋星寒去取车的背影,才道,“筑眠,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魏筑眠却很认真地道,“你说得对,我不能因为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否定他的现在,除了那件事,他现在也算老实。”
冯思言闻言,从心里蔓延出了一丝苦涩到嘴里。
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声叹息,“唉!”
你不知道,他有多在意你。
自从他十六岁那年犯了错,你一改变态度,他就像只伸出触角的蜗牛,时不时来我这试探,一有风吹草动,他就缩回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