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南平王哪里会算到,赏菊宴本就是西宁王同太子密谋后专为他设下的一个套儿,只等着他跳进去罢了。
偏生他还谋揣坏心,殊不知自己正为他人算计。
而在宋府上,宋知秋早就听闻了西宁王邀约赏菊一事,自从去年她在那沁芳院闹过那么一回,西宁王竟命人将她送了回来,还告知与了她爹,让其好生教管一下子女。
宋老爷自是罚女儿闭门思过一月,如今她听说了赏菊宴之事,可是西宁殿下他只邀了她嫡兄,并未再特别给府里其他人送来帖子,后来她向嫡兄试探此事,结果对方甚为敷衍,只说是殿下邀他一人前去。
宋知秋气不过,向她爹哭诉这件事,哪知她爹不去向殿下那里求来帖子,反而让她安分些,不要再出去给殿下惹出乱子来。
见她爹也不理会这事,宋知秋只得回房乱砸了一通。
这日,西宁王府正门前,车马簇簇,宾客云集,皆是罗绮华衣,特前来赏菊赴宴。
府上的三两个管事被派出来好生迎接众位贵客,只一炷香后,管事忙忙进去回禀殿下,道是今上贵临,请殿下出来亲自迎进去。
原来今上素习喜菊,但凡宫中菊花正盛时,都会命人操办一回宫宴,宴请臣子,共赏菊之风姿。
目今在宫中偶闻得西宁王府上赏菊一宴,今上忽来了几分兴致,遂出宫寻至西宁王府。
在前院内的西宁王听了管事所禀之话,与太子对眼一回,两人方一同往外迎去。
今上倒不怎么为俗礼所拘,一径往前院而来,旁有管事在侧恭敬领路,一侧另有南平王作陪。
太子两人赶来时,尽过礼数后,西宁王在前引着今上等人往堂上而坐,那些个臣子在外屏息静候侍奉。
奉过一回茶后,今上言,“今儿莫非是来喝茶的,还是快去赏菊要紧!”
此话毕,西宁王忙在前导引,不出一盏茶的时候,就到了赏菊之地。
举目一望,四下菊有数种,遍布方圆一里之外,有叫得出名儿的,当然也有恍惚认不出的,今上见之,甚喜,于是在各色菊中,漫步欣赏。
有花瓣呈黄色,花状显圆形的,称之金铃菊;有花瓣为黄白色,花蕊犹如莲房的,唤之万龄菊;瓣白,檀蕊者,木香菊;粉瓣者,桃花菊……诸如种种,不胜枚举。
转了约摸三四盏茶后,今上身上道乏,遂起驾回宫去了。
而后,就有宫侍至西宁王府道贺,原是今上回宫一心欢喜,赏了些东西下来,西宁王忙谢恩,便回头命管事的接过礼来,再让宫侍进内坐着吃了一杯茶,而后送至府门口,再进前院来招待各位来客。
府中管事的引领着众人一径来至方才各品菊之所在,沿着菊间的小径,其地正中建有几方台,台上早已摆好筵席,席侧自有婢女奴仆之从,一色桌几分列两侧,酒馔佳肴早已预备。
众人浅浅赏了一回菊,就各自落座。
而在那最为高阔宽敞的一方台上,除了几王并太子,余下的便是几位太子的心腹属臣,以及舒府老爷并其二子。
每人身边或有正头夫人相陪,或是娇美姬妾为伴,太子身侧自是也有一名丽妾作陪,南平王身旁是其王妃,怀安王一侧自然为蘅娘所占据,遍观台上,唯独西宁王一桌只有他一人而已。
这就由不得南平王出来打趣了,“老三,怎么不下帖让那宋家小姐也过来赏一回菊呢?”
慢悠悠吃了半杯酒,西宁王才笑道,“二哥不知,前日我听宋老爷提起,只道宋小姐一时着了些风寒之气,身上抱恙,自是支持不住罢了。”
西宁王睁眼说瞎话,偏偏南平王又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再另找了个话头。
酒过一巡,席间就有人提议,光吃酒菜甚感无味了些,不若击鼓传花,花到哪桌,就命那桌人吃上一杯酒,再说个乐子供大伙取笑一回。
宴席众人纷纷点头儿,都道是个好主意,如此一来,西宁王派人去折了一枝金铃菊来,而后命人在一扇屏后击鼓。
金铃菊在席间传了一遍,次后鼓声止,落到了舒老爷那桌,吃了酒,又说起了往日看戏时的些许顽话,南平王等人都配合着笑了一回。
此后,又响起鼓来,花依次传到了太子、舒家二爷等手里,太子本无笑话可讲,于是命一旁的姬妾给众人弹了曲儿,就当是顽乐一时。
不过须臾,鼓点止,金铃菊传至了怀安王桌上,见此形景,蘅娘顿时心一紧,想到适才殿下的人在她耳边悄语的话,一面悄抬眼向西宁王望去,后者俊容上满是漫不经心的愉悦之色,眸中闪烁着一两分兴味儿,只那期待之意深埋面下,不为旁人所察。
触及到蘅娘的目色,西宁王举起杯来,浅浅呷了几口,眸里藏有的锋锐之色直逼她眼底。
果不其然,太子命斟过酒来,只那侍奉端酒的人竟一时失了手,酒杯豁啷一声砸在地面,幸而酒水没溅到贵人身上去。
见状,西宁王当众沉下脸来喝退那人,又有奴婢重新呈上酒来,于是怀安王便喝了那杯酒,然后讲了几句玩笑话,皆是他在南边时所见闻到的。
只是,太子等人并不觉得其中有乐子可以拿来取笑一回,只嚷道,“不好不好!”
待瞥至怀安王身旁的妙人儿,太子嬉笑戏言,让那位可人儿出来,或是唱曲,或是音乐,表演一番。
怀安王本不予理会,可席上有人就借着太子的话儿嚷了起来,硬要蘅娘展示一回才艺。
“老四,这样吧,你若吃下了这壶酒,咱们就此作罢,如何?” 太子指着席侧一奴婢盘上托着的酒壶,向怀安王道。
南平王见状,本就心里不安分,想要生点子事儿出来,于是跟着怂恿席上其他人,让怀安王一时下不了台。
后者见此情景,只好应下,那奴婢把酒壶端至蘅娘一边,原是众人嬉闹,说要看美人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