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估摸着对方不会吃的,只方要拿回匙时,就见那人稍倾身过来,将匙上的沙糖冰雪元子都吃进去了。
而这时,她恰恰想到这匙是自己才刚用过的,心上立马有一种难为情的情绪泛滥开来,耳上略觉火烧之感,迎上他幽幽的眸光时,心头莫名有种淡淡的羞怯之意。
轻咬唇角的她不会知道自己此时两腮微赤,双颊好似桃瓣之娇粉,此般娇色落入男子眼中,后者眸微凝,深深的幽光在眸底坠落。
“你…你再看我做什么?” 秋蘅才垂下的眸由不得瞥了他一眼,方如此问道,只话语中的娇软之意犹存多时。
或许连她自己也没觉察到,同这人相处的日子渐长,她与他说话时不免言语之中带了几分娇娇软软。
闻得她的话儿,男子敛眉低笑了一回,只不答言。
见他目光移去,她借机向他脸上细看了一番,又观他在那儿似是止不住笑,正要问时,又看他抬起眸来,于是忙将眼神挪去别处。
一时屋里气氛开始说不清道不明,少时,她便坐不住了,于是想着用别的话儿岔开方才之事。
低了头看了一眼碗中余下的半碗元子,再瞧过自己手中还拿着的匙,对上他的双眸,同他道:“这元子…甜么?”
卫侯双目泛笑,平时面上整肃的神色也在此刻舒愉了许多,因而回道:“怎么不甜?极甜才是。”
大概是他先前二十余年之中,虽甜度远超往日大凡所食,但却不觉一丝腻味儿。
一听他如此说来,她忽觉心间更为不自在起来,但这种不自在却不是坏的一面,反而像是她先时未曾察觉到过的一种别样心思。
“那…你要是喜欢,就给你留着吃好了。我…我暂且吃不下了,不过…就只这是我用过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吃吧。” 她避过他的眼神,这般说道。
等她话音方落,不过转瞬之间,还未听到他的答言,就瞥见他将那剩下的半碗冷元子拿至自己跟前,再拿着她用过的匙,一点点将元子吃了个干净。
当那碗元子见底后,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秋蘅方要进里去时,就有绮霞拿着一字贴儿进来。
“夫人,这是才不久府外送至门上的一封帖儿。”
至于为何这时才来回,也是因为那时她见夫人与侯爷在屋里正说着话儿呢,又不好进内来打扰。
问了那送帖儿过来的人,才知是上回出府见到的那位裴小姐打发人送来的,心里想了一遭儿,觉着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故而迟了些再拿进来。
秋蘅接过帖儿来,拆开阅完后,便把那帖儿随意放在了桌上,另对绮霞道:“不用回信儿去了。” 如此来来回回,反正她也懒得应付。
绮霞听后自也明白主子的话,于是便出去吩咐摆晚饭一事了。
卫侯无意间瞥到了那帖儿上的只言片语,顿时也知晓是何人的来帖。
“你不是在府里待着觉得闷了些,现有人邀你,怎么…?”
她偏过头瞧了他一眼,才道:“你懂些什么?虽然在府里头也是闲着,可我要出门去,也是赴亲近之人的约,才不想冒着暑热,和自己根本不熟的人在那里敷衍呢。”
再者,她又不是个心里思量全没有的人,那日虽不知裴绣画为何那般与她倏尔拉扯近关系,但她隐隐觉察得出对方话里的真意约摸有几分。
“你到底还是不清楚,大凡这些个什么琼秀之宴,不论是赏花宴月,还是评诗论琴,少不得有些微事端出现。若是与自己毫无干系,那就作罢。”
“但如果此祸波及自身,或是处在祸端之中,那又如何脱身?既如此,我为何要自去寻烦恼呢?待在家中清清静静的,乐得个清闲不行么?”
虽然她素日里也不大去赴宴,但也听说过那些宴会上的勾心斗角,凡百种种,出其不意,在她看来,也是折磨人的一种法子。
故而平日里能避的宴会她都干脆推掉了。
这次裴绣画来书,无非是邀她过去赴一个什么赏月宴。虽然夜间凉快了些,但出去回来以后身上都是汗渍,黏黏的,她是极不喜这样的。
卫侯听她讲了一大段话,心里自想了一回,才说道:“也是,外面天也怪热的,你要是不想出府去,倒也可以请人进来一聚。”
对方最后一两句话倒正好撞在了她心坎儿上,“我才就想着这个呢。到时请皎月过来,之后我再去舅舅府上陪她一回,如此一月来往几趟,等天不那么热了…”
“等过两日,便送信儿过去,待皎月来了,我俩先在老夫人那边坐坐,再回来商议外祖母的寿礼。”
想到这儿,她笑着望向卫侯说道:“外祖母今岁寿辰不大办的,来的全是近亲之属。到时不止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还有兰三哥哥,都聚在一处的。”
“那时我再引你一一见之…”
男子听了这通话,心中细想了一回,口中疑惑道:“三表哥…是谁?” 他记得郑国公应有两个儿子才对,皆是正妻所出。
“哦,这个呀,三表哥他虽不是舅舅亲生的,但从小就跟着舅舅过活,所以后来就认作了养子。” 她用话稍稍解释了几句。
至于三表哥的生父,她只知,原是先前偶然间与舅舅那边连了宗,二人长久交好,后来其生父因病过世,舅舅才将三表哥抱了过来,养在身边儿。
不一时,两人吃过了晚饭,再往卫老夫人那里坐了坐,就回来歇下了。
一日午间,卫侯从城外营中回来府上时,不见她人在屋内,就连常跟在她身旁的那两个丫鬟也不见了人影儿,便问向院内其他人。
这才得知原来她主仆几人一早就坐车去了保康侯府上。
本来下半日得了闲儿,还以为能陪着她在家中说笑一回,但直等到了外面天色渐暗,仍不见她回来,卫侯终是让人备了马,往保康侯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