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兰此时也看清了来人,面『色』不由一僵。
那是一个高大英挺的青年,浓眉大眼,小麦『色』的俊脸上笑眯眯的,虽然长相还算俊朗,但是跟她心中魂牵梦萦的那人相比,却是一个天,一个地,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这人会在这里,难道说是安逸侯的小厮乔若兰心想。
风行随意地拱了拱手,问道:“不知道姑娘有何指教”他曾暗暗跟踪过南凉人不少时间,也见过乔若兰几面,眼中不由带着一丝打量之『色』。
乔若兰端着架子说道:“我是王府的表姑娘。我的纸鸢断了线,飞往这边来了,想过去找找。”她一边说,一边伸长脖子看向拱桥的另一面,偏偏任她望穿秋水,也没见到想见的人出来。
纸鸢断了线
风行眯了眯眼睛,南疆虽不及王都规矩严谨,却也是内外院分明,男女有别的。这位表姑娘如今出现在这里,怕是醉翁之意不在纸鸢,而在
风行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漫不经心地说道:“今日这天刮的是东南风,纸鸢会吹到这里来,莫不是说”他抬手指向了王府的西南方,“莫非姑娘刚才是在校场那边放纸鸢”
校场在王府的另一头,与青云坞相距甚远,可风行才不管呢,他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不敢苟同地说道:“虽说姑娘被人掳走过,名声有瑕,但是好歹也是王府的表姑娘,王爷的外甥女,想必王爷也不会任由姑娘嫁不出去的,姑娘何必如此愁嫁,竟要自己跑去校场寻夫婿呢”
“放肆”乔若兰瞳孔猛地一缩,外强中干地厉声斥道,眼底难免『露』出一丝不安:他、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被掳走过
风行又怎么会被乔若兰吓到,咧嘴笑道:“姑娘虽说是来捡纸鸢的,可如今就咱们孤男寡女两个人,多不好啊。姑娘被掳走两天两夜,名声没了也就算了”他叹了口气,振振有词道,“我可是良家,总不能被姑娘带坏了名声这若是王爷一定要我娶姑娘,那可就麻烦了”
他真的知道乔若兰身子微微颤抖着,脸『色』煞白,又羞又恼。
平安回家后,母亲就曾与她说没有人知道她被掳走的事,她也就努力地当那场噩梦从没发生过,不愿去回忆,不愿去深思但是她竟然完全忘了,她被掳走的事安逸侯再清楚不过,毕竟是安逸侯救了她啊
乔若兰咬了咬下唇,樱唇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安逸侯会看不起她吗会像这个小厮一样嫌弃她吗
乔若兰越想越觉得惶恐不安,忍不住又朝湖对面看了一眼。
风行见状,双手环抱在胸口,懒散地靠在石拱桥的扶手上,说道:“我听说当日去救姑娘的那位唐将军刚好是个鳏夫,正要续弦,其实姑娘也算与唐将军有过肌肤之亲,若是真的愁嫁,不如我帮姑娘跟王爷说一声,姑娘干脆就直接嫁了吧”
“你你胡说什么”乔若兰气得脸上一阵煞白,脱口道,“唐夫人明明好好的”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风行恐怕已经死上一百回了。
风行哪里知道唐将军的家事啊,不过信口说说罢了,闻言也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羞愧,满不在乎地搔了搔头,说道:“是我搞弄了啊,那也没关系的,你可以先当二房啊看唐将军的年纪也不小了,要是他夫人去的早,表姑娘还有机会扶正的。唐将军得一美妾,表姑娘也不愁自己嫁不出去,真是两全其美”说着,他还用力点点头,一副正该如此的样子。
乔若兰秀美的脸庞上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喉咙里一阵腥甜。唐青鸿那五大三粗的粗鄙莽夫,年纪都大得可以当她爹了,这个奴才竟然敢口出狂言,让自己给唐青鸿当妾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乔若兰想也不想,一个耳光就甩了出去
风行哪里会傻得任由她打,敏捷地退了半步,就避了开去,笑嘻嘻地说道:“打是情,骂是爱,姑娘莫非在与我打情骂俏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我只能辜负姑娘的一片美意了。”
“谁跟你打”乔若兰头道。
南宫玥有些好笑地说:“我看它啊,还在为信鸽的事不高兴,画眉,你去准备些它最喜欢的生鹿肉,午膳的时候,我去喂喂它,哄哄它。”
方老太爷看了看日头,道:“这么快就要正午了,语白,你干脆留下陪我一起用午膳吧。”
官语白爽快地答应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南宫玥闻言笑着说道:“外祖父,官公子,我先去让人准备午膳。”
她起身,福身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南宫玥很快就拟好了午膳的单子,让人拿去小厨房。
方老太爷中了十几年的毒,现在身子依然比较虚,对于他的膳食,南宫玥一直都很小心,膳后都会加一盅汤,添一些温补的『药』材,现在多了一个官语白,倒也是一样需要温补的,汤又多备了一份,并多加了几道北方的菜。
等忙完了这些后,百卉这才细细地回禀了乔若兰与纸鸢的二三事
听到乔若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敢独自跑去青云坞去,南宫玥脸上不免『露』出了一丝愠怒,“你是说乔表姑娘今天整的这一出是为了官公子”
百卉点了点头:“是,世子妃。今日幸好风行出面”否则,以乔若兰的『性』子,百卉免不了要用些强硬的手段,没准还会把乔大夫人给引来,最后也许会弄得南宫玥难做。
南宫玥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倒是没想到乔若兰会对官语白心生爱慕,莫不是因为官语白对她的“救命之恩”
那么,乔大夫人知道此事吗
先前自己看乔大夫人的言行态度,分明就是瞧上了傅云鹤为未来的女婿,那现在呢
这母女两人到底是在闹哪一出啊
南宫玥凝眸思索着,眸『色』一片暗沉,如同一汪幽深的黑潭。
百卉亦是面沉如水,以公子的人品、才学、样貌、气度,有姑娘家爱慕,那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但是乔若兰实在是太放肆了,她来王府做客,却拉了三姑娘萧霓为幌子,然后偷偷跑去外院想要“偶遇”公子她自己不要闺誉倒也罢了,万一连累到公子那就是罪该万死了
“世子妃,”百卉又道,“乔表姑娘今日瞧着是负气走了,想必还心存妄念。”
“官公子何许人,岂会被这小小的闺阁女子算计到。”南宫玥冷笑了一声,说道,“只是乔大姑娘行事如此不端,还是得让人好生管教一下。乔府的乌烟瘴气我是管不着,可别连累了咱们王府的名声。”
百卉掩唇笑着说道:“世子妃,奴婢曾听过一句乡间俗语,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您瞧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百卉说得有趣,南宫玥不由轻笑出声。
她的眼中闪过一道锐芒,心里有了主意,说道:“等晚上王爷回来了,再说吧。”
百卉心领神会,派人去门房吩咐了一句,等镇南王回府,即刻过来通报。
这一日,直到酉时过半,镇南王才回了王府。
天『色』暗得比盛夏要早了不少,这时,已经昏暗的一片,依稀能看到暗沉的天空中那惨淡的银月。
桔梗引着南宫玥和百卉进了外书房。
“儿媳见过父王。”南宫玥福身行礼后,就吩咐百卉把一张名单交给了桔梗,由桔梗呈给了镇南王,“父王,这是我为二叔的婚事挑的人选,还请父王过目。”南宫玥低眉顺眼地说道,很是贤惠恭敬。
镇南王大致将名单扫视了一遍,名单上一共列了六位姑娘,皆出身南疆有名望的府邸,不仅记了姑娘的家世和排行,更是将其『性』情,品行都罗列的十分仔细,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见镇南王面『露』满意之『色』,南宫玥继续道:“父王,儿媳瞧着这几家的姑娘都是极好的,打算等父王寿宴那日再细细观察一下,看看哪家姑娘更适合二叔。”
“世子妃,此事你办得不错。”镇南王深感满意,再次暗赞:真不愧是名门世家出来的姑娘,做事就是妥贴。想到当年,他让小方氏给萧奕择个世子妃,小方氏挑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也不想想配不配得上镇南王府的门弟,还有她那庶出的侄女镇南王现在一想到方家三房就是一阵腻歪。
他干咳了一声,谆谆教诲道,“作为长嫂,自该爱护弟妹。栾哥儿的婚事本王就交给你了。”
南宫玥福了福身,恭敬道:“多谢父王夸奖。儿媳定不负父王所托。”
镇南王点了点头,本想示意南宫玥退下,就听她犹豫地又道:“父王,近日府里出了一些事,实在让儿媳难以启齿,可此事若是不说,也着实伤了咱们王府的颜面”
一听说与王府颜面有关,镇南王眉头一皱,问道:“出了什么事”
南宫玥犹豫着说道:“是与乔表妹有关。”
镇南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从前他一直颇为疼爱乔若兰这个外甥女,觉得她知书达理,才学不凡。可是自打上次南凉探子的事后,镇南王对她的印象就大打折扣,觉得她身为一个姑娘家太过轻佻,若非她爱出风头,招摇过市,又怎么会给了南凉人可乘之机
镇南王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快,“她又做了什么”
“今日乔表妹来王府寻三妹妹玩耍,后来”南宫玥从接到小花园的婆子禀告说起,一直说到了乔若兰出了二门,去了青云坞,“幸亏当时被安逸侯身边的人拦了下来,否则”
她语气不偏不倚,只是平铺直叙,没有直接点明乔若兰是为谁,但是镇南王又不是傻子,如何不懂,脸『色』越来越黑,黑得要滴出墨来。
他这个侄女把王府当成什么地方了
幸亏没让她得逞,否则安逸侯要怎么想镇南王府安逸侯会不会因此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意思
若是这时候乔若兰在这里,镇南王恐怕一个杯子就要随手砸出去了。
南宫玥一边说,一边暗暗地观察着镇南王的神『色』,并叹道:“父王,兰表妹之前被南凉人掳走,闹得城中沸沸扬扬,虽说父王您一片慈心,压着消息没让外传,但还是有不少人在暗自揣测,至今没有止息。”顿了一下后,她义正言辞地继续道,“兰表妹实在应该引以为戒,谨言慎行,而不是借着有您给她收拾烂摊子,就继续这般任『性』妄为。世事无绝对,若再有个万一,咱们王府的名声何在”
镇南王眉宇紧锁,心道:世子妃说的不错,当初若非是正巧被安逸侯碰上,乔若兰早就闺誉尽毁。好不容易避过一劫,她却还如此不知轻重,这才不过几日,就又闹出了这等丑事来,这么下去,迟早会连累镇南王府还有自己这堂堂镇南王跟着丢了颜面
“世子妃,此事你提醒的是。”镇南王沉声道,“看来本王得让大姐好好管束一下兰姐儿了。”
“父王。”南宫玥出声道,“儿媳以为不如送兰表妹去明清寺住上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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