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在那一晚内侍都死了二十七,伤了十九人。
这群内侍都是好样的。
在男人眼里不算个男人。
但在面对危险的那一刻,却比任何时候都像个男人。
赤手空拳的就冲了出去。
危难时刻见人心。
这些人都是信得过的忠心之人。
对十一而言属于过命的交情。
对于这些忠心的人,十一拿出了自己最大的心意来安置他们。
封赏,钱财,官职,都是以最高的标准来的。
请求恩赏的折子递了上去。
看到折子是来自东宫。
李承乾连里面的内容看都没看就直接“画日”批准了。
李承乾对十一,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疼爱。
东宫的事情忙完,十一就准备回仙游。
等到下一次来,就是李厥成为太子的时候。
她就是太子妃。
拉着颜颀,两人坐着马车朝着仙游而去。
内侍檀奴升官了,成了十一身边的亲近人。
等到十一成了太子妃,等到十一成了后宫之主。
他就会成为剪刀那样的人物。
后宫的宫女内侍都归他管。
十一打着哈欠醒来,颜颀也恰好把蝙蝠衫缝好。
两人来仙游的时候楼观学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整个仙游都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田坎上随处可见狂奔的狗。
它们如大军般冲过桥头,进去捡骨头吃的。
“主子,过了再有片刻就到了桥头了!”
十一伸了个懒腰,打开了车窗。
望着青山绿水,心里说不出来的安宁。
小时候都看腻了地方,如今是这般的耐看。
怎么都看不够。
马车在桥头停下来。
一群大鹅见有生人来,扇着翅膀冲了过来。
颜颀笑着冲上前,错身躲过,一下子就捏住了大鹅的脖子。
一甩……
两只大鹅直接从桥头飞了下去。
大鹅尴尬的在那里梳理着毛发。
桥下的鸭子见大鹅落水,发出刺耳的嘎嘎嘎嘎的大笑声。
然后大鹅朝着鸭子冲了过去。
(ps:游戏里被大鹅杀怕了!)
别人怕大鹅,颜颀不怕。
从懂事起她就不怕,她已经在大鹅的围攻下锻炼出来了。
总能精准的抓住大鹅的脖子。
如今的仙游家家户户都养大鹅。
大鹅好,大鹅的领地意识强,非常横。
无论比它大的,还是比它小的。
无论是两只脚的,四只脚的,它都敢扑棱着翅膀上去干。
一言不合就动手!
仙游有书院,书院食堂,加上背靠南山,书院的老鼠,黄鼠狼,蛇特别的多。
这时候大鹅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它敢上去干。
还会抓老鼠和蛇!
(ps:苏轼言:“鹅能警盗,亦能却蛇”)
不过它也有对手。
书院竹林里金色毛发的猴子,黑白相间的花熊它们是不会去招惹的。
这两个玩意下死手。
一个喜欢掰脖子,一个喜欢咬脖子。
大鹅落水,苏惠他娘拿着擀面杖就冲了出来。
一边小跑,一边吆喝。
“哎呦,这瞎眼的东西,分不清谁是主谁是客了。
颀娘子和十一娘子你都敢咬。
今年立冬,老娘非要把你炖了!”
听着这熟悉的喝骂声,小十一开心的笑着。
十一捂着嘴巴,压低嗓门道:
“婶婶才不舍得炖呢!”
“就是的,我没出嫁都在喊,喊了这些年这大鹅不还是活的好好的。”
“我估计啊,它不下蛋了,日子也就到头了!”
小十一狡黠道:“立冬了咱们再回来,让父亲给咱们做大鹅吃,让它上餐桌!”
“好!”
两个娘子回来了,庄子里面立马就热闹了起来。
都是看着两人长大的庄户,大家对这两位亲近的很。
他们面对这两位“贵人”没有任何的拘束和诧异。
端着饭碗就来拜见。
妇人们更是把家里的小娃都抱出来给两位看。
小十一和颜颀见一个夸一个,然后把准备好的小礼物发下去。
大孩子是糖果和绣着图样的手帕。
不会走的孩子,头一次见面的,十一就会发豆子大小的小首饰。
都是宫里出来的,图个吉祥,也图一个彩头。
踩着古朴的石阶,十一和颜颀一起回到了家。
两位娘子回来了,家里顿时就热闹了。
裴茹和伽罗一起张罗着,两人也开心了起来。
因为他们看到大郎笑了。
颜白的确很开心。
一半是因为两位姑娘回来了。
另一半的原因是他终于可以不用去上朝了。
颜白已经决定了,等这件事结束,他就去工匠坊,好好地奢侈一把。
让工匠帮忙做一辆木轮的自行车。
宫里的那些龌龊事颜白不想告诉十一。
也不想因为十一因为这件事心里有一个疙瘩。
因为朝廷这么做没有错。
史书里那么多权臣的案例,让人不得不去防范。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司马懿。
自从他做了那些事后。
历朝历代里凡是身体好,活的久的臣子就没有不骂这个人。
房玄龄这么好的脾气都忍不住爆出口。
因为萧瑀嘲讽他,说他这个年纪了不回家养老,含饴弄孙。
怕是准备做第二个司马仲达。
在谋算着大事。
好准备熬死他萧瑀,好掌控朝堂。
这话说的简直一点情面都不留。
从司马懿那件事后,身体好,活得久,也是一种罪。
李靖,李孝恭,这两位现在过年都不出门。
尉迟敬德,程咬金,一到朝堂就睡觉,散朝就醒了。
回家后继续睡。
其实这两位心里也不好受。
如今颜白身体好,看着就是一个能活的。
皇帝李承乾身体不好,而李厥太年轻又和颜白亲近。
所以,哪怕李二心有不忍,他也必须要做出选择。
“啊,姑姑喂你吃肉!”
颜白闻言没好气道:
“再说胡话我锤死你,连牙都没有,你想害死他啊。”
小十一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去把手里的牛肉干塞到颜白嘴里。
然后把两个小肉团搂在自己的怀里。
颜元孙和颜惟贞快两个月了。
已经可以抱出来走走了。
颜白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抱着这两个孩子。
以至于小儿子颜北周都有些吃味。
他可是记得,他小时候,父亲是最喜欢他的。
去西域的时候还抱着自己在仙游走了好久呢。
怎么一回来就不抱了!
颜白对着两个孩子一直看啊看……
颜白脑子里的那点知识浅薄的可怜。
他知道下一代就是颜真卿。
可他脑子里面就知道颜真卿。
生父是谁,根本就没记。
“阿耶,皇帝走时跟我说,想让你审理这个案子!”
颜白头也不抬道:
“不成,这一次山东世家不死也要掉层皮。
咱们祖地也是泰山脚下的人,这事不能做!”
十一闻言狡黠道:“这么说衡山王一定是往山东道那边去了!”
“你在套我话?”
“孩儿怎么敢呢?元嘉师兄也是这么认为的!”
颜白从两个孩子身上收回了目光,喃喃道:
“他去哪里不重要,他迟早会露头的,这一步走出去就只能一路走到黑。”
“二囡师姐这些日子不开心!”
颜白笑了笑,二囡不开心是必然的。
这些年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长孙无忌。
她以为长安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结果,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棒子。
李象起事,她竟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这让她那颗骄傲的心有些接受不了。
她看着整个长安城,唯独忽略了曲池坊。
见父亲不说话,十一继续说。
“李荣跟我说,武元庆,武元爽被抓了。”
“为什么?”
“百骑司从死去的昆仑奴身上发现了来自武家的甲胄和弓弩!”
颜白闻言一愣,不可置信道:
“这两个蠢货被卷进去了?”
“李荣是这么说的,估摸着八九不离十。
李荣敢骗他父亲李侍郎,他可不敢骗我。
他一撒谎就喜欢摸鼻子……”
颜白好像明白了二囡那一日为什么欲言又止。
她难受的怕不是失算。
她难受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这两个蠢货。
这两个蠢货虽然和二囡关系不好。
但打断骨头连着筋。
一旦这两人造反之事坐实。
二囡虽是嫁出去的姑娘。
但也在九族之内。
李承乾不会把二囡怎么样。
但武家这一脉,今后注定被人忌惮。
二囡的名声因此也会不好,也间接着影响着裴行俭与其子嗣之后的仕途。
“二囡呢?”
“在长安!”
颜白深吸了一口,喃喃道:
“不对劲,我要去长安!”
颜白骑着马朝长安冲去。
在皇城里,九道宫门依次打开。
段志感快速的往太极殿冲去。
衡山王有信了,已经被百骑司发现……
衡山王在往山东道而去,还发了檄文,列举了皇帝三大罪。
山东道的百姓闻风而起,齐州,魏州等州已经举起了大旗……
“呈上来!”
骆宾王从段志感手里接过,李承乾头也不抬道:
“念,朕听听朕如何天怒人怨!”
骆宾王咽了口唾沫,低声道:
“昊天有数,代行纲纪;山河列序,自存法度。
今有逆臣贼子,窃据神京,暴虐黔首,倒悬四海。
实乃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观光你没吃饭么?”
骆宾王咬了咬牙,大声道:
“其罪一曰,背信弃义……”
“其罪二曰,毁弃人伦……”
“其罪三曰,悖逆天道……”
檄文里,李象把玄武门杀兄弑弟,把齐王李佑等人之死全部怪到了李承乾和李二身上。
把李承乾和李世民形容成史上最大的暴君……
从背信弃义到毁弃人伦。
最终上升到悖逆天道。
形成道德制高点的三重压制。
“擒伪帝者封万户侯,斩敌酋者赏千金,献城池者授刺史印,倒戈义士既往不咎……”
李承乾摆摆手,抬起头望着骆宾王笑道:
“比之尔文采如何?”
骆宾王自信道:“不如我!”
“去,把王玄策叫来!”
“喏!”
骆宾王离开后,李承乾面露痛苦,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吐在了砚台上。
李承乾拍打着案桌,嘶声怒吼道:
“蠢货,你好大的胆子!
我李承乾纵然有千般不是,别人骂也就算了,你也不能骂。
你身上流着可是李氏的血脉。
你这般愚蠢,就算你成功了,这帝位,你坐的上去么?”
李承乾喘着粗气,又吐出一口血,直接倒在了床榻上。
“快去把中山王叫来,快!”
小曹急得大哭,一边把皇帝身子放平,一边替皇帝顺气。
李二闻声也赶了过来,看了一眼,痛心的闭上了眼睛。
“去,把颜白请到宫里来!”
“陛下,三日前,郡公已经退回了进宫腰牌。
连您先前赐的那把剑也退了回来!”
“那就给朕绑过来,他以为他退了这些俗物就能在仙游花天酒地么?”
“他在做梦!”
李二的怒吼在大殿里回荡。
骑着马的颜白正在感受风带来的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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