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末巳初之时,渡船已经接近西岸。江雾尚未散尽,太阳照在身上却已经能够明显感受到温暖了。
船上旗语先告知岸上渡船是自己人,虽然是从西岸派出的渡船,但此时依旧需要用旗语告知。这便是巴渝江的防备方式。
并非西岸所有地方都适合靠岸的,所以在渡口驻扎重兵是蜀国和巴渝国最后的防线。
西岸不似东岸那样地势平坦,随处可见西岸的怪石嶙峋,沿线很多地方都是悬崖峭壁,所以能够靠岸停船的地方并不很多,驻扎防御起来也更简单。这道天然屏障是很不容易被打破的。
上了岸便直接往西,有着前线大军的军帖,所有过往查问都很简单。
上岸后花日红继续与百里秦保持着距离。并要求唐小鱼离开押运队伍。
可唐小鱼不干。她说自己反正要回蜀国唐门,正好一起走。
花日红用押运任务重要的事来压她,可她哪里是用什么事能镇得住的,也不是什么人能说的听的。
“我不影响押运任务,我不靠近押运的人和百里秦,我跟着你总可以吧?”
“不行!”花日红义正言辞。
“那你们在前面走,我就在后面跟着。”
最后这唐小鱼当真就跟在来押运队伍的后面,离的不近不远,总保持在一里路的距离之内。押运队伍停下来休息,她便假装赶路故意上前,还亲切的打着招呼“咦!又遇见了?好巧哦,你们休息啊?那我先走一步。拜拜!”
过不多久,她又一个人座在路边的石头上,嘴上有时咬着一支茅草,手上有时玩弄着树枝。“咦!这么巧,又遇见了。我歇歇,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如此反反复复纠缠不断。花日红等也只能任她,没办法,道路不是哪一个人修的,你不让我在一起走,我走我的你总不会说什么吧。
在渡口处押运队伍在驻军处找来一辆囚车。所有人员全部上马前行,以此来推进前进速度。
百里秦自然乘坐的是他的龙驹战马,铠甲并未随时穿上,而是由锦上负责保管。百里秦的龙驹奔跑速度是普通战马的数倍,性格高傲的龙驹唯一理睬的便是花日红座下的另外一匹龙驹。
百里秦的龙驹总是从队伍的最前方反方向往后跑,而后又从队伍的最后面奔跑至队伍的最前方,好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你们跑快点。”来来回回搞了几趟之后百里秦将马放慢与囚车同行。平常总是用黑布将整个囚车罩住的,今日天气不错,将遮挡布撤去后让这指挥使也晒晒太阳。
百里秦仔细打量这个明显与大陆人不同的指挥使。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睛,黝黑的皮肤还有卷毛且呈淡黄色的毛发。
见到百里秦在打量自己,指挥使笑着看向百里秦,“你便是赤霞武士?”这个人他自然认识,不是为了抓住这个赤霞武士,他今天也不会呆在囚车里面。并且指挥使开口居然说出一口不算标准的大陆话。
“你会我们语言?”百里秦很是吃惊,明明在审讯的时候他看似不懂大陆语言。原来他本来就会。“原来你不懂是装的。”
指挥使继续笑着对百里秦说,“你放我走我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开玩笑吧,你知道这不可能。”
“也许你们并不知道,你们今天誓死守护的有一天你们会知道不值得。”指挥使开始给百里秦洗脑。
“值不值得现在不说,但你们杀我族人,抢我家园,难道我们还应该支持你们?”
“战争总要有人牺牲。”
“是的,但一切的罪责应该在战争的发动者身上。”
“真是我们发动的吗?你不会相信我们是你们大陆人邀请来的吧。”
“放屁!我们邀请?”百里秦听到这虽然极力反驳,但这句话深深的震撼到了他。羊人的到来难道当真会有人“邀请”。这个指挥使心中到底还有多少可以震撼人的消息?就频他本身就会大陆语言而全程装作不懂这一件事,便可以断定这个家伙太不简单了,这家伙太狡猾了。
“你说有人邀请,那你告诉我是谁邀请你们的?”
当百里秦一问到这样关键性问题的时候这个指挥使又不回答了,而是转头望向平原右前方的凤凰山。
“那是什么山?叫什么名字?”这指挥使似乎对凤凰山很感兴趣。
百里秦知道这么问他也问不出什么关键性答案,于是干脆有意配合他,回答道“那是凤凰山。”
“凤凰山?哦!凤凰住上面吧。”
这一次又惊奇到百里秦了,这家伙知道的也太多了吧,连凤凰山上住的凤凰他都知道。等等,他既然知道凤凰山上住着凤凰,难道邀请他来大陆的是凤凰?
“是凤凰邀请你们的?”百里秦直接问道。
“不是,他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他是不会邀请我们的。”
“不是他?不可能,肯定是他。”
“说不是便不是。恰恰他反对我们上大陆来。”这家伙真是语不惊人不罢休啊。按照他的这种说法,他们与这凤凰也有联系,就算不是凤凰邀请的他们,看来这联系也没有断过啊。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百里秦知道继续抓住这些问题这指挥使会排斥的,所以想套下近乎,问他的姓名会缓和一下气氛。
“你别套近乎,该你知道的我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我劝你还是别问的好,知道的越多真不一定最好。”指挥使还是用这么一句来劝百里秦别再深问了。“我的名字叫做金墨,你可以叫我金州首。”
“金墨?金州首?你当真是十三州州首?”
“这还能有假?”
二人后又闲扯了一些别话,自然是无关痛痒毫无关系的乱扯,百里秦也不指望能问出什么,只是这金州首还是太过狡猾,自己也不愿意与他多言,见到太阳也晒了半天了,于是叫士兵过来将囚车又用黑布罩住。随后便来到花日红处与他讲刚才得来的消息。
“看来我们都小瞧了这个叫金墨的家伙。他也太过狡猾。我想此后便将他全程用黑布罩着,别让他看外面的情况,否则我们后方的地理布兵情况全让他看去了。”花日红的担忧不是多余,其实这个金墨当真在沿途记忆所见之情景。
百里秦点头同意,然后不着边际的问了句;“想入道当道士该怎么弄啊?”
“啊?你?”花日红刚开始听见百里秦说这话很是吃惊,但一深想,这个百里秦是在用心的。
“入道的唯一便是寻找到带你入道的师傅,没有具体什么形式。你当真想入道?”
“你看这唐小鱼,要免去她的纠缠,入道不是很好的办法,再说,我整日与你们几个道士在一起,耳濡目染的都是道法的理论,不自觉入道难道还等你们逼我入道吗?”
“哈哈哈哈,好!孺子可教也!我想你其实有过带你入道的人,还记得丹羽小道士吗?他如果真是凤凰的弟子,不管是第几个,你已经遇到了他,并且记得他曾经还有意收你为徒,既然这样,你便随在他的门下,成为丹羽弟子。”
“为何要跟他啊?我不愿意。跟你不行吗?”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讲究随缘随性,你已经与他相识,并且他也有意收你为徒,这便是缘分,想入道便只能跟他。”
“他不是好人。派黑甲伤你云隐门,我们都差点命丧他的屠刀之下,还让我拜他为师,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道本就不分敌我,难道今日的敌我便是永世的敌我?敌我的状态只是当时的利益冲突,并非代表永远是敌我状态。从道便要放下这些,就算我们两个今日打的你死我活,可对于道法而言,我们不是永远的敌人,我们还可以坐而论道,在坐而论道的时候,我们便已经不再是敌人。”
“你这境界真是太高了,我估计是达不到这境界,是敌是友我还可以随时改变,看来我还是不入这个道来。”百里秦很是不理解花日红的这种说法,像羊人今日杀我族人,掠我资源,毁我家园,我怎么可能明日又与他一同称兄道弟呢?
“不理解不接受这个很自然,既然你已经说出来想入道了,待会儿我便让锦上去为你取套道袍,你先穿上,后面的事后来再说,用这个办法兴许当真可以免去唐小鱼的纠缠。”
“那你不送我件礼物?你手上的那个长长毛的东西,我觉得就很好,我也这么报在怀中,便更像道士了。”
“这个叫拂尘。手拿拂尘不是凡人。在我道门中,拂尘有拂去尘缘超凡脱俗之意。不是装样子的东西。不过你的目的就是装装样子,给你无妨,就送你了。”说完便将自己手中的拂尘递给了百里秦。
百里秦想入道虽然在花日红面前说的是如此轻松,其实在他的内心中早就做了此打算。在渡船与锦上姑娘说话的时候他便想自己也入道门,这便是对她最彻底的表白。他百里秦能够为锦上做的也许就是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