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将军安康,吾本布衣,有幸于步骑特训营识得萧将军。时间虽然不长,但将军待我胜过所有。吾此生唯有已死报销将军方才安心。今得将军令西行押运,本当统领之责,现我不得已不顾将军指令,不得不在中途失职,失职之责,唯有已死相抱,望将军可伶我部下将卒,尚而待之,皆是我步骑特训营优良军士。”唐小鱼念着手中信笺。
“下毒之后,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留信一封给待我很好的萧将军。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难道这也有问题?”队长一脸悲伤。
“如果你认为这只是一封与萧将军告别的信笺的话,那么就真的上了你们这些狡猾者的当了。”似乎唐小鱼额外发现了什么。
“这便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而已。”百里秦接过信笺,仔细翻转查看之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我知道唐家小姐的手段,无非想出些非常手段来逼问我受谁指使而已。我并无人指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几天生路了,于是便想出杀了这指挥使,也让自己没有白白活这一场。”队长一脸的悲伤神情,“不信你们可以问问所有兄弟,其实他们都知道我已经得了不治之症,无奈萧将军又派遣我行这次任务,近段时间,我发觉自己病已加重,估计已经活不到将这指挥使送至蜀国了,我这才想出干脆杀了他的愚蠢办法。”
百里秦望向花日红,花日红其实已经在其他押运将士那里了解到了队长的病情,于是对着百里秦点了点头。
“当真如此?”唐小鱼在旁又接过了话头。“信笺的确没问题,你们仔细看看信封。”
听到这里,队长发疯般的冲向百里秦,想从百里秦手中夺取信笺。还好百里秦反应敏捷,一个转身躲过了队长的这次突击。
花日红在旁见状,赶忙出手摁住队长。唐小鱼也已经将数枚钢针夹在指尖,随时准备发出。
百里秦见到花日红按住了队长,这才举起信封仔细查看,可他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向唐小鱼投去询问目光。
“你这呆子,信封如此之厚,你这么看怎会看出端倪。向着亮光,你对着太阳你再看看。”唐小鱼骂百里秦是呆子。百里秦也没理睬,而是听从她的说法举起太阳,这才在中间看出门道。信封上赫然写着“已奉将军命下毒完成,不出十日便可绝命,安稳无误!”
将军命下毒完成?
十日便可绝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百里秦咆哮着对队长说。因为在他心里,谁都可以下毒,唯独怎么会是萧鸣谦呢?
“最早发现是你们的好友,我也不信,这不让你亲自看见才会相信吧。”唐小鱼在旁说道。
此时百里秦心情甚是不好,唐小鱼在旁这么一说反而让他更不舒服,虽然这些都是唐小鱼发现的,但这种事情,兴许没发现要比发现了让人心情好受点。虽然没有呵斥,但百里秦还是投去愤怒的目光,止住唐小鱼的继续言语。
“我们还需弄清楚这信中所说的将军到底是不是萧鸣谦。队长,到此时了,你应该不再隐瞒了吧。该说的你还是全说出来,或许对大家都有好处。”花日红一直按着队长的手终于松开了,让队长可以自由的站立起来。
看见百里秦的神情,队长同样露出悲伤神情,因为他知道百里秦与自己将军的情感有多深,这事放谁身上都不好受,于是他决定再无隐瞒,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给百里秦,至于听到消息后百里秦再选择继续相信萧鸣谦还是不在相信,那便不是他队长所要考虑的事情了。
“赤霞武士。”队长开口了,在外面,几乎不是和百里秦特别熟悉的人都称呼他为赤霞武士。“我知道你与我们将军的感情,所以我才隐瞒至今。但既然你们连信封的秘密都发现了,在这我也就没有什么好继续隐瞒的了。你放心,我接下来便将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并且绝无任何虚假消息。”
原来下令下毒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步骑特训营指挥使萧鸣谦萧将军。
前几日正如唐小鱼发现的一样,有人给队长送来信笺,信上的内容便是让队长给金墨下毒,所用的毒也一起随着信笺送到了队长手中。
也正如唐小鱼说言,队长接到信后迟疑,犹豫,徘徊了很久。他也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将军给自己下的命令。但他通过信封——这个只有他与将军知道的秘密交流方式发现,此信是将军所书无疑。这才寻的机会给金墨投下毒来。
也正如队长给萧鸣谦回的信中所书一样,不出十日,这金墨便会一命呜呼。
按照队长的意思,此时他会全部交代的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金墨到现在为止,已经是必死无疑了的,所以对他来说,他已经完成了萧鸣谦交给他的任务,此时就算告知给百里秦等人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百里秦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任由花日红唐小鱼两人处置队长,他怎么也没想到萧鸣谦会下这种命令。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下的这个命令呢?为何又不将这样的事情告诉自己?难道自己认为如此信任之人当真不值得信任?抑或萧鸣谦那里有什么不能说与人听的原委?
本来百里秦过来是要给花日红讲他在金墨处得来的消息的,可此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过来干嘛的了,他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着。这对他来说,似乎太不可思议了,太难以理解了,太超出他的情感范围了。相较金墨处的消息,萧鸣谦命令队长下毒的这事对他影响更大。毕竟萧鸣谦这事再小那也是跟他息息相关的,与他密切相连的。金墨处那里的事情再大,那也是离他较远的,眼前似乎跟他没有关系的。人往往就是这样,自己口袋里的十块钱掉了,兴许比国家丢失几座城池更加让人难受。今日的百里秦便是如此,此时他经历的情感便是如此。
没了主意,百里秦让花日红处理其他事,自己便四处逛逛,他也只有四处逛逛了。他想,反正什么都不想兴许心情会好点,也许只有什么都不想自己的心情也才会好一点。抬头望去远处的凤凰山还是非常雄伟的立在那里,映着夕阳的余晖显得更加的魁梧。在凤凰平原的中间,虽然非常魁梧的凤凰山却显得异常孤独,孤独的站在那里,孤独的经历着数千万年的风雨。队伍已经停歇了脚步,凤凰平原上尚未被收割的稻田散发着成熟的香味。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还记得小时候,那时的百里秦尚未遇见师傅李游,他还与林展云等人奔跑在丰收的乌羊草原上。乌羊平原,相比凤凰平原,那里更靠南一些,每年的作物要比凤凰平原更早半月,甚至更久。奔跑在稻田中的孩子们从来没有知道痛苦。
大人们挥洒着汗水忙完田中的收割之后,还会谈论一些乌羊城里今年的生意会不会更好做点。百里秦家本就经营饭庄,对每年来乌羊城的海外人了解更多,所以便会有更多的人向舅舅打听今年的皮货商来了多少?近段时间山货商人是否出现过?舅舅也总乐意的将他所见的都告诉邻里。这也是他们家饭庄生意会比别家好的原因。
现在呢?站在凤凰平原里的百里秦,见到稻浪而想起家乡的百里秦,自己身处乱世却一心想着救家救国的百里秦,身边不知道谁该相信谁又不可以相信的百里秦,唯有立在那里愣愣出神。
“稻花香里说丰年!”看这稻浪,听这浪音,今年应该又是一个丰收年吧。可再丰收又有何用了?明年的今天,羊人大军的余部全部上了大陆,我们还能收到明年秋日的稻谷吗?
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呢?对的话为什么还有人背着自己做这些让自己为难的事情?那难道真的错了吗?错的话自己就应该不再出现在战场上,自己就应该躲进巴渝雪山山脚下的小村庄——花天河里。毕竟那里有自己的亲人,毕竟那里有传授自己技艺的师傅,毕竟那里离现在的战场实在太远。就算大陆全部沦陷,羊人也需要太久的时间才可以知道有花天河这么一个地方。
倒不是值不值的问题。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付出的值与不值的问题。而是揪心。发自肺腑的揪心。
想萧鸣谦当时来我巴渝国的时候,那是自己,林展云,冯茹南,尹志刚,袁经武冒着生命危险在华国救出来的。萧鸣谦的父亲,萧德凤,自己与华国败类同归于尽,为的就是好让萧鸣谦带着家人安全离开。萧氏步骑特训营在华国已经完全没有存在的空间。百里秦如果不出现,那么萧鸣谦以及萧氏步骑特训营的关键性人物全都已经去了华国的烽火营,成为一名优秀的烽火营士卒了。
这一切让百里秦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