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路宁心脏骤停，几息过后才恢复如常。
他抱住了身子已经软下去的白沐沐，双手捂住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那一刻，他所学的知识全部从脑海中消失，只留一地的悲怆：“沐沐，别怕，医生马上就来了……”
白沐沐听到林路宁的声音，忍住呼出口的痛楚。
泪水模糊她的眼睛，太痛了，刀子扎进肉里，感觉疼的快要昏过去。
她的嘴唇因为失去血色而发白，刹那间什么事情都不去想，也不用想，意识模糊，她只求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再醒过来的时候，白沐沐是趴在病床上的状态，枕头放在她的胸口下面，身上盖的被子很轻，从感觉上来说，不像是医院的被子。
她想翻个身，背部肌肉拉扯的她整个胸前都在挛缩，迟来的钝痛感让她眉头紧锁。
“林路宁。”白沐沐知道这个时候能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他。
果然就听到了细微的纸张哗啦声，然后视线中出现一双长腿。
“沐沐，你还好吗？”
“没死！”白沐沐忽然没控制自己的情绪，冷言相对：“有本事你挨上这一刀，我再来问你这个问题！”
一句话怼的林路宁哑口无言，许久之后才听见他道：“那你又为什么要替我挨这一刀？明明可以置之不顾的。”
白沐沐的头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动作，有些累，于是将脸埋进软枕里，瓮声道：“不是你。”
林路宁目光中含着疑惑不解，身上那股冷清的模样和一身的傲骨，似乎早已在白沐沐离开的那一晚踩的粉碎。
“现在情况如何？”白沐沐问，毕竟是她自己的身体，意外发生，她有权利知道后果。
“伤口缝合，没伤到要害。”林路宁言简意赅，寥寥几句就把白沐沐的病情讲完。
听见她的声音干涩沙哑，林路宁给杯子插上吸管：“喝点儿水。”
吸管的一头送到白沐沐的嘴边，因为看不见，指腹在她柔软的嘴唇上轻轻擦过。
白沐沐缩着脖子躲避他的手：“停，我自己能喝。”
她咬住吸管，半杯水下肚后她才停下，似乎也有了力气给林路宁解释。
“不是为你去挡那一刀。”白沐沐的声音不大，有气无力地说着：“我们结婚时，你给我看过一个视频，一场医患纠纷，毁了一个医生的数十年。”
“你说，一个医生要走很长的路才能来到患者面前，这一路很辛苦，也有数不清的人放弃，但是依旧会有那么一部分除了医学，什么都不想干的人，因为总要有人，需要让患者看见希望和明天升起的太阳。”
“所以我不是为你，是为了你奉献出的数十载，为了给更多的人拥有明天和希望的机会。”
白沐沐说完，才看见枕头上落下的泪，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竟把自己都给说哭了。
脸上带笑，她疼的龇了下嘴：“林医生，现在你明白了吗？不管今天遇到危险的是谁，我都会站出来的。”
“所以别觉得自己有多重要，也不用有负罪感。”
林路宁的眼中也含着泪水，只是没有掉下来而已，白沐沐看不见他，所以他才能毫无顾忌的注视着她的背影。
只是他怎么可能没有负罪感，他愧疚死了，恨自己为什么没看到白沐沐也在旁边，恨自己为什么不能速战速决。
白沐沐，这个注定让他放在心尖上一辈子，想忘都忘不掉的女人，他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因为听不到身后的声音，白沐沐忽然有些泄气，英雄她当了，现在却跟个狗熊一样，一点点小事都要人帮她。
“林路宁？你走了吗？”白沐沐试探性的发问。
“怎么了？”林路宁出声，他将外放的情绪收敛，蹲在白沐沐的身边。
“看在我毕竟是救了你的份上，帮我请个护工，然后再把我的手机拿来。”
林路宁没想到白沐沐会对他说这个，别过脸，心底涌起一股酸苦：“不能我照顾你吗？”
“可你要上班。”因为对林路宁不再抱有期待，也因为两人现在的关系，白沐沐的头脑很清醒：“护工更合适。”
然后催促着林路宁帮她拿手机。
白沐沐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在红肿发热，身上那股子清醒的势头好像渐渐远离，除了伤口烧的慌，其他地方都感觉很冷。
慢慢的她已不知林路宁究竟有没有给她拿手机，还有护工，他联系了没有......
天色全黑的时候白沐沐醒了，她还是没办法动，手指敲在床头的栏杆上来代替她的声音，希望有人还在。
这种处处受擎的滋味，她体验过这一次后就再也不想了。
“姑娘，你醒了。”一个陌生的，慈祥的中年女人声音。
白沐沐看不见对方的脸，于是想要用胳膊撑起半个身子。
“哎呦可动不得。”女人上前让白沐沐不要动，然后让她重新趴回床上，不等白沐沐问，她自己把自己的情况全说了。
“我女儿。”女人指着旁边病床上的一个女孩儿，她的胳膊上缠着纱布：“就是你们今天救下来的那个护士。”
“她把事情都给我说了，当时要不是林医生和你，估计我也见不到她了。”
“你们下午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女人说完，又急切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就……”
白沐沐笑笑，安抚着：“我知道。”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护士的父母照顾自己女儿，然后又自告奋勇的把白沐沐也顺带照顾了。
“饿了吧。”女人的声音让白沐沐倍感亲切，她带着羞涩之意，慢慢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儿饿了。”
白沐沐在护士和女人的帮助下移到床边，艰难的把一碗饭吃完。
只是吃完饭又面临着其他问题，她想上洗手间，犹豫再三后，林路宁挟着寒风从外面进来。
白沐沐如遇大赦，忙不迭的喊着：“林路宁，过来。”
相比麻烦一个陌生人，还是林路宁更合适一些，而且他的力气也比女人大，又不用麻烦住院部的护士。
林路宁蹲在白沐沐面前，与她的视线齐平，目光中带着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