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成母亲的语气，一下子让白沐沐想到了赵长妍的奶奶，时间可以放在打麻将上，却不肯花费在孩子身上。
“这位家长，我是在很认真的告诉你，孩子生病不能拖，一拖会拖出大问题的。”白沐沐语气加重，想以此让祝成的母亲上心。
“胡了！给钱给钱！”女人拍着桌子，刺耳的声音让白沐沐不得已把话筒拿的远一些。
直到话筒传来的嘈杂声弱了许多，白沐沐知道，不过是新的一轮又开始了。
“幺鸡。”
白沐沐无力。
“这位家长，请问我刚说的，你有在听吗？”白沐沐深吸一口气后，声音轻缓。
“在听在听……”女人把手机放在桌上，开了扩音，这个姿势不妨碍她抓牌：“老师，我真的有点儿忙，要不你给祝成他爸打电话，让他带孩子去医院，要去县城，说到底还是孩子爸更方便一些。”
祝成的母亲今天牌运极佳，一连好几把洗的都是好牌。
她感觉今天是财神爷附身，所以谁喊她，她都不会从牌桌上下来。
白沐沐无法，正打算挂断电话，一道女声从话筒那边传来：“去啥县城啊！咱乡镇的医院，好像来了一位儿科医生，听说是得罪了人，暂时来乡下躲风头。”
“碰！”祝成母亲打下一张牌：“老师呀，我一会儿把祝成爸的手机发给你。”
白沐沐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
得！对方显然是铁了心焊牌桌上了。
不过还好没让白沐沐等多久，短信上发来了一个号码，白沐沐打过去，响了两声接了。
白沐沐把事情讲了，对方的态度要比祝成母亲严肃认真一些：“抱歉啊老师，我现在在市里进货，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老师先带祝成去乡上的医院看看吧。”
好吧，白沐沐又接手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转念一想也觉得这两个做父母真是心大，对孩子的事情也是，半点儿不上心。
“老师，你带我去医院吗？”祝成抓着白沐沐的手腕，颇有几分可怜兮兮。
白沐沐拒绝不了，只能又开着电动车载他，不过这次是去医院。
抱着半真半假的心态挂了号，白沐沐拿上单子。
她加上了祝成父亲的微信，对方二话不说直接转了五千块钱，还附带一句话：“麻烦老师了，多退少补。”
白沐沐真是一口气没提上来，万分都是心累，和S市的老师相比，江水乡的老师承受太多了。
仰着头，白沐沐看天。
儿科在医院的三楼，看样子是用病房隔出来的，来看病的人不多，屁股还没坐热，祝成被叫号了。
白沐沐拿这里和复华对比了一下，仅从护士的数量上来看，就可看出端倪，到现在，她只看到了两个，还包括挂号的一个。
白沐沐推着祝成走了进去，抬起头，看到医生的时候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白沐沐是怎么也想不到，林路宁会跑来这里，还让医院单独为他开了个科室。
“祝成？”林路宁问，目光却一直看着白沐沐，见她敛着眉，手上的动作一僵，随后温和的看向小朋友。
祝成点点头。
“哪里不舒服？”林路宁再次问道。
祝成刚起了个头，白沐沐顺嘴接道：“他一直腿、”
话还没说完，林路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明明没内容，但白沐沐却诡异的生出一种错觉，她好像在其中读到了不满。
轻咳一下，白沐沐继续道，忽然看见林路宁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似乎在忍耐什么。
白沐沐骤然清醒，原来刚刚并不是她产生的错觉。
住了口，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林路宁敲着桌子的手也停了，他拿起笔，朝祝成点点：“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吗？”
祝成一五一十道。
白沐沐在旁边静静看着，工作状态的林路宁她好像真的没见过。
套在他身上的白大褂很有些宽松，领口和袖口，细看还能瞧见污渍，一下子让白沐沐想到了从枝头上掉落的白茶花，洁白无瑕却落入尘埃。
嗯，工作时候的他，很认真也很严肃，只是眉头好像一直都舒展不开。
“白老师？”
“白老师！”祝成喊她：“老师，你是在想事情吗？”
手臂被拉着摇晃，白沐沐没点头也没摇头：“是已经好了吗？”
林路宁看了一眼她道：“去缴费，然后带他去拍个片子。”
“好。”白沐沐不多问，让祝成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她去缴费。
拍好片，两人安静地坐着等结果出来，乡镇的医院空荡荡的，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
祝成往白沐沐的跟前拱了拱，一把抓住她的手：“老师，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显然他已经坐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白沐沐如实道。
耐心在即将告罄的时候结果出来了，白沐沐和祝成都看不懂，两人拿着片子重新回到三楼。
林路宁这个时候正抬头看着天花板，白色的墙皮掉了大半，老旧的吊扇让空间变得更加压抑，耳边似乎能听见扇叶在夏天，吱吱呀呀的发出奇怪响声。
白沐沐顺着他的目光向上望，没看出来有什么好看的，她抬手敲在门上：“林医生，片子出来了。”
林路宁从她的手里接过片子，对着光，仔细端详，余光中发现白沐沐一脸好奇，于是他指着祝成的腿骨：“你看这个位置，骨膜粗糙，甚至有轻微肿胀。”他说完停了下来，鼓励的目光看着白沐沐：“所以……”
“……所以？”白沐沐抬手捏捏自己的耳根，有种上课摸鱼被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
她很抓狂，可她确实不知道啊！这显然是超出白沐沐知识储备的范围。
难道要她瞎编一个？
但看林路宁这个为人师表的严厉目光，白沐沐知道她要是敢瞎说八道，林路宁一定会生气。
摇摇头：“抱歉，我没听懂，所以……？”
林路宁挑眉，身上冷漠的气息瞬间土崩瓦解，他只是有些奇怪，白沐沐没听懂，为什么要附和着点头。
“所以祝成并不是生长痛，但要是想进一步确认到底是什么病因，需要做磁共振和验血。”
“哦。”
“但江水乡资源有限，磁共振要带他去县城。”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