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也不会是简单的告别，景慕笙只说让他顺便提一下药材的事，其他的便没有多说。
钟灵点头，他还在江南的时候就知道明德帝给她和梁禅赐婚了，那婚期也不会太远了，因为他知道梁禅是不会往后拖的，一定是能有多定多早就定多早。
“你们成亲的时候……”那个时候不知武靖是不是在开战？他还能回来吗？他能看到他们成亲的场面吗？还未走，离别的酸涩已经在钟灵心里蔓延。
他唇线紧抿，眉头微蹙，平静的眼底染上了遗憾。
景慕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钟灵，看向院中，“一个仪式而已，这顿喜酒……等你们凯旋补给你们。”
“你和奉然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找个时间好好和毓秀说一下。”
钟灵点头，他也清楚，这次和以往不一样，打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况且，战场上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钟灵想了一日，单独将毓秀叫到了院子中，他坐在毓秀给他搭的秋千椅上看着身边无忧无虑的毓秀，心里有些复杂。
毓秀午觉没睡好，打了个哈欠，泪花都出来了，“这大中午的把我叫出来，你要说什么？”
什么事还不能在房间里说？还非要在这里，这会院子里连个走动的下人都没有。
钟灵示意他坐到他身边，毓秀从他那架秋千椅上挪了过来，一屁股坐了下去，顺势往后一躺，脚尖一点，秋千椅便悠悠的荡了起来。
阳光穿过树缝洒在毓秀身边，衬得他愈发像只懒猫，钟灵也躺了下去，他抬手遮了一下阳光，低低道：“这里真好。”
他们从小在江南慕家长大，过得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公子还要舒适，他本不是耽于享乐的人，可摘星楼带给他感觉还是不一样，他喜欢这里，景慕笙在这里，毓秀在这里，他舍不得离开。
毓秀听出钟灵的声音带了异样，偏头看他，“你怎么了？”
钟灵转头看过去，他似有很多话要说，到了嘴边却只剩了一句，“我要去武靖了。”
时间好似就停在这一刻，毓秀奇异的读懂了他眼中的含义，他要去武靖了，他要去战场了，而他，没有打算带上他。
可是，他们自生来就是一直在一起的，难不成今年的这几次小别就是以后别离的开端？
是因为他骑术不好，是因为他没用，所以，一个要奔赴战场，一个要留在这里享福吗？
毓秀伸手拉住钟灵，他喉头一哽，红着眼眶小心翼翼的说：“我、我可以喂马，也会干活，你……就让我跟着好不好？”
他又拉了拉钟灵的手，软声恳求：“好不好？”
他眼底含泪，却倔强的不肯落泪，有一瞬间，钟灵是想带着他去的，可一想到武靖路远不说，一旦开战，他顾不上他，就算将毓秀留在城中的王府他也不放心，万一城中混入了西凉的细作怎么办？
武靖哪里有京城安全，舒适？钟灵想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缓声说：“我们都走了，就留笙笙一个人在这里吗？”
毓秀神色一僵，小声反驳，“不是还有大叔和梁禅吗？”
“韩师兄不知什么时候就走，梁禅是她将来的夫君，万一两人发生不愉快了怎么办？”
毓秀倏的从躺椅上站起，生气道：“你就是不想让我跟着你，还找什么理由？这里是摘星楼，现在这么多武清卫，谁还敢欺负笙笙！”
毓秀红着一双眼瞪他，钟灵神色渐渐冷了，可当看到毓秀委屈的要掉眼泪时，神色又缓和下来了。
他拉过他的手腕，耐心哄着，“战场凶险，你去了武靖我会分心，再说了我说的是真的，我们不能留笙笙一个在这，侍卫是侍卫，我们是她的家人。”
最后一句话让毓秀怔愣了一下，他低着头，分明是不情愿的模样，钟灵温声道：“说不定成梁兄很快就能将西凉击退，到时候我就回来了。”
毓秀不接话，钟灵忽然靠近他，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毓秀转头看向夜寒苏住的方向，嘟囔了一句：“她也不喜欢我，不想和我玩……”
钟灵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我明日带你出去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毓秀抬眼：“那你有钱吗？”
“有的。”
钟灵从来不藏钱，从小慕老先生给的钱就都在毓秀这，毓秀一听这话瞪大了眼睛，“你哪里来的银钱？”
“江南铺子的收益这次我带回来了，明日带你出去玩。”
“那我要去醉仙楼。”
“好……”
景慕笙站在窗前看着毓秀终于被钟灵安抚了下来，舒了一口气，这要是钟灵走之前没安抚好，又是个头疼的事。
舒卷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户部正在寻找合作商户，明年开春朝廷要用的物资实在太多，要不要帮玉家一把？”
历来和朝廷做生意的都是京城的大商户，因为他们的根都在京城，一旦有什么纰漏，朝廷第一时间就会找上门。
“先不着急，先看看是哪几家？户部拨给我们的军粮是年前运到武靖吗？”
“是年前运，年后雪化路就更不好走了。”
蓦的，景慕笙唇角勾了一抹笑，“这次和朝廷合作少不了王家，你让人暗中盯着，看王家都给户部提供什么？”
王家若是没有那个胆大妄为的心思，景慕笙也就暂时不动他们了，可若是他们敢在武靖的物资中动什么手脚，这个年，他们王家也不要过了。
“是，我会让人一直盯着他们的。”
天渐渐凉了，可朝堂上一日一日却吵得火热，太子一党一直在参四皇子萧元昊，不是说萧元昊染指锦麟卫就是参他杀害朝廷命官，无视朝廷法度，恣意妄为，欺君犯上！
起初萧元昊的人隐忍不动，可眼见着太子一党的人要将萧元昊置于死地，纷纷上奏东宫储君私德有亏，东宫整日丝竹乱耳，夜宴频频。
两方吵得不可开交，明德帝却是高坐在上，两耳不闻朝上事，一心只看手中章，至于太子和四皇子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他就想看看，这党争已经到了什么地步？还有哪些皇子深涉其中？
朝堂上争论不休，离别的氛围在摘星楼开始蔓延，钟灵的行囊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他和姜奉然商议了后日启程。
姜奉然怏怏不乐了一整天，跟景慕笙抱怨：“嘿，我一说我后日就启程去武靖，我爹高兴的跟过年似的，我是捡来的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