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背对着窗,高高的个子,皮肤白净,头发好像刚刚洗过,墨玉一样泛着湿润的光泽,他屋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不太亮的光线将他身上的白衬衫染成了暖黄色。
顾欢情看着那样的背影,就开始好奇起了他的长相,那天因为哭肿了双眼,她只能模糊地辨认出男孩的身形,却记不得对方的模样。
就在这时外面刮进去一阵风。
口琴声戛然而止,那个男生慢慢转过身来,打算去关纱窗,随着他的动作,顾欢情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是她所见过最精致的一张脸,如同漫画里的男主角一样,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她像是被定格了一样,躲在黑暗中,看着男孩关上纱窗,然后再次拿起手里的口琴。
悠扬哀婉的乐音再次响起,薄晋书吹口琴的时候,表情很专注,眼神有点淡漠,有点孤冷,让人看着就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那样的眼神一直留在顾欢情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接下来的几天,她时常偷偷翻到隔壁的阳台偷看薄晋书吹口琴,久而久之,家破人亡的悲惨心境,竟然因为这哀伤的音乐,慢慢得到了治愈。
顾欢情终于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肯下楼去吃饭了。
薄伯父看到她下来,心里很高兴,一个劲地给她夹菜,那时候的薄巧熹才9岁,嫉妒心最是强的年龄,指着顾欢情的鼻子就问薄伯父:
“爸爸!我们为什么要收留这个乞丐!她死了爸妈关我们家什么事?为什么要让她和我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放肆!”
薄伯父一巴掌就扇在了薄巧熹的脸上,薄巧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个时候佣人刚好盛上来一碗滚烫的热汤。
薄巧熹忽然跳起来用力推了佣人一把,佣人手里的汤碗没能端稳,笔直地就朝靠得最近的顾欢情泼来。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恰巧站起来夹菜,筷子伸到顾欢情面前,手臂完全挡住了顾欢情的脸,然后,那碗汤就全泼在了那人的胳膊上。
顾欢情怔忪地抬起头,只看见她的头顶有一张极为好看的俊脸,但是因为烫伤,那张脸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阴云密布。
薄晋书手里握着的筷子一下子砸到了薄巧熹的脸上,薄巧熹被筷子砸中,吓得连哭声都止住了,愣愣地说,“你这个私生子!居然敢拿筷子砸我的脸!”
顾欢情第一次知道薄晋书私生子的身份,就是在这个时候,从薄巧熹的口中得知的。
她想,当时她心里的震惊,一定完全显露在了脸上,否则薄晋书不会在轻轻瞄了一眼她的反应之后,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老虎一样。
“信不信下一次筷子戳得就不是你的脸,而是你这张脏嘴!”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眼神也可怕的像刀子,丢下这句话后,就一脚踢开了身后的凳子。
佣人想来扶他,看一下他胳膊上的烫伤,却被他一把推开,薄伯父见一双儿女一个两个都不省心,顿时就动怒了,大声喊住薄晋书。
“你这个逆子!就算你妹妹做的不对,你的这种态度也是不可取的!”
薄晋书好看的眉梢微微一扬,转过脸来看了薄伯父一眼,冷笑,“那我应该是什么态度?跪下来感恩戴德吗?”
“你……”
他把薄伯父堵得哑口无言,然后就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餐桌上一片鸦雀无声,薄巧熹像是被薄晋书可怕的气势给吓到了一样,一个劲地哽咽却哭不出来。
秦婉言心疼地哄着自己的小女儿,瞥了一眼一旁呆愣着的顾欢情,雍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憎恶。
如果换做以往的性子,顾欢情经历了这一顿午饭,是怎么也不会继续在薄家留下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心里对薄晋书的担忧,却远远超过了这些人给她所带来的羞辱。
顾欢情三两口扒光了碗里的饭,放下筷子,“我吃饱了,薄伯父、秦阿姨你们慢用。”
丢下这句话,她就匆匆跑上楼去,翻箱倒柜找出好几种药膏,战战兢兢地敲响隔壁薄晋书的房门。
里面传来冷冰冰的声音,“谁?”
顾欢情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跳得很快,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那么紧张,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那个……刚才如果不是你站起来挡了一下,被汤泼到的就是我了……”
“有什么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稍显不耐烦的声音打断,顾欢情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因为家教严格,所以性格亲民,一个亲民的富家女,想要结交一些朋友,自然会被很多人倒贴。
所以,长这么大,她的交际圈子里,还从未出现过像薄晋书这种脾气又臭又硬的人,偏偏面对这个家伙,她打心眼里没办法讨厌。
“药膏……”
“不需要!”
她只说了两个字,就被少年直白地拒绝了,顿时有一种灰头土脸的丧气感。顾欢情习惯了被别人讨好,一时半会儿也学不来如何去讨好别人,挫败地“嗷”了一声,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她趁着薄晋书出门,鬼使神差地悄悄翻到隔壁,把药膏一股脑儿塞进了他的抽屉里。
……
不知不觉顾欢情已经在薄家住了下半个月了,顾薄两家虽然是世交,但小时候的顾欢情因为不喜欢薄逸阳和薄巧熹,所以很少会往薄家走动。
最初遇到薄晋书的时候,她只以为对方是薄家的远房亲戚,怎么也想不到薄晋书竟然是薄伯父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薄晋书不喜欢说话,性格冷淡,生起气来更是吓人。
所以,即便两人在同一屋檐下,一墙之隔的距离,顾欢情也只敢偷偷关注着他,他们之间最多的交流,无非是“薄伯父找你”“该吃饭了”。
顾欢情甚至连一起回家,一起去学校这样的要求都不敢提。
因为父母去世的缘故,那段时间顾欢情落下了好多课程,薄伯父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要不,帮你找个家教辅导一下?”
他的话音刚落,玄关处传来一阵开门声,一道瘦削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薄晋书进门后,习惯性地目不斜视往楼梯口走去。
“站住!”
薄伯父忽然喊住了他,“从今天起,你来辅导欢情的数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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