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砚尘的报复来得很快，也很残酷。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梦然也落水了。
在丞相府老夫人的寿宴上，当众落水。
府上的丫鬟将她救上来的。
霍砚尘没让人毁了她的清白。
但一个女子，遭遇了这种事情，对她的打击也极大。
苏清妍过了半个月的安生日子。
说是安生日子，其实不过是没有苏秉仪和苏梦然前来叨扰。
但她与霍砚尘之间的纠葛，还在继续。
丞相府老夫人的寿宴，苏清妍身为孙女，本该到场，但她如今是太后，有太多恰到好处的身不由己，让她不必与那些讨厌的嘴脸虚与委蛇。
寿宴被苏梦然落水一事破坏了个七七八八，客人们虽然看在苏秉仪的面子上没有当场告辞，却也没了贺寿的兴致。
老夫人更是满脸的怨气。
“寿宴过得像起灵。”
霍砚尘过来时，苏清妍正听金铃幸灾乐祸呢。
“太后娘娘好雅兴。”霍砚尘径自进了正殿，身后跟着一溜小跑的万福。
此时万福一脸内疚地看向苏清妍，“奴才没拦住。”
霍砚尘的速度太快了，连喊一声的机会都没给他，就从他面前蹿过去了。
苏清妍摆摆手，“无碍，都退下吧，哀家正巧有些事，要与摄政王单独谈谈。”
金铃想说什么，但见苏清妍坚定的面容，又收了回去，只是离去时，看向苏清妍的眼神，满是担忧。
她虽然不曾说过，但苏清妍从前在这宫中，身上可从未无端多出那么多伤口来，这伤是哪里来的，她作为贴身伺候的人，又岂会像其他人一般，一无所知。
这些事，苏清妍不想说，她做下人的便也不问，权当不知道。
但苏清妍受到的伤，她却不能当做不知道。
她的小姐便是在丞相府，过得最苦的时候身上都不曾受过伤。
如今都做了太后了，反倒是新伤叠旧伤。
再看看霍砚尘那脸色平淡地好像苏清妍欠了他银子一般的表情，金铃咬了咬牙。
待会儿回去，她就把之前没忍心处理的鸳鸯茉莉处理掉，免得以后娘娘看见了伤神。
金铃与玉穗退下之后，苏清妍才朝着霍砚尘做了个延请的姿势，“王爷请坐吧。”
霍砚尘睨了苏清妍一眼，眼底有些诧异。
他都不记得，他与苏清妍之间，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说过话了。
“看来丞相府发生的事情，娘娘已经知道了，不知道本王的解决方式，娘娘还满意吗？”
苏清妍咂摸了一番他话里的意味。
他自称本王，看来心情还算不错。
既然如此，她想说的事情，成功的几率也大一些。
“三日前，苏丞相进宫请安了。”
霍砚尘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在听到苏丞相这三个字时，烟消云散。
“明着是来送寿宴的帖子。”
但谁都知道，先帝新丧，苏清妍身为太后，不可能出宫去参加一场寿宴。
若是苏老夫人没了，她出宫或许是情理之中，但一场寿宴，还不至于压过先帝的丧仪去。
这送帖子，不过是个幌子。
“他说，他身为丞相，又是熙儿的外公，李颖当得起辅政大臣的身份，不知道摄政王意下如何？”
霍砚尘眉头一挑，说出口的话，便多了三分讥诮。
“太后娘娘这是，在为你的父亲，向本王要权？”
什么辅政大臣？
苏秉仪如今已经是丞相，整个朝堂之中，除了皇上霍明熙和他这个摄政王是坐着的，苏秉仪已经是站在朝臣最前边的了。
这个位置，是多少文臣想都不敢想的。
苏秉仪却还不满意。
无非就是他这个摄政王凭空出世，分了苏秉仪不少权柄。
而今，他想要将这些权利拿回去吧了。
但，到了他手上的东西，岂是那么好拿的？
苏清妍看向霍砚尘，目光清明之中，又明显带着些算计与交易的意味，“若哀家说是呢？”
尽管早就料到苏清妍会这么说，看亲耳听到这话，霍砚尘的情绪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这倒是不好办了。”
霍砚尘身子微微歪斜，右手肘撑在桌子上，右手虚握成拳，撑住下巴，饶有兴味地看向苏清妍。
“如今只有本王这一个摄政王，本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再提拔起来一个辅政大臣，分出去的，可是本王手底下的半壁江山。”
“娘娘想要的如此之重，不知道要用什么与本王交换呢？”
苏清妍笑了笑，也将脑袋往霍砚尘面前凑了凑，“摄政王想要什么呢？”
“不若这样，不论王爷想要什么，只要哀家有的，都给王爷，如何？”
霍砚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苏清妍忽然娇俏的模样，脸色铁青。
苏清妍没明说她拿来交易的是什么，可两人心底都很清楚。
霍砚尘有些气短，“苏清妍，你何时这般……”
“这般什么？”苏清妍心知肚明霍砚尘没说出口的唾弃是什么，“不知廉耻？”
“可这，不是摄政王想要的吗？”
霍砚尘呼吸一滞。
精神一阵恍惚。
是他，想要的吗？
“摄政王难道不知？哀家一个寡妇，哪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只剩下这具皮囊，能拿出来换些东西了，摄政王若是无意，哀家就治好去找旁人……”
“苏清妍！”霍砚尘猛地起身，大掌重重在桌上一拍。
金丝楠木的桌面都被拍碎，木片飞溅。
苏清妍料想到霍砚尘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他竟怒到如此程度。
木头的碎片划过她的脸颊和脖颈，留下一道道血痕。
血丝在伤口的边缘缓缓凝聚，最后变成一颗颗血珠。
霍砚尘的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苏清妍却好似没有察觉到疼痛一般，只抬手轻轻拂去即将落进眼睛里的血珠，眼前一片清明。
“妍……”
苏清妍抬手，拦住霍砚尘要上前的步伐，“王爷也发泄过了，不知此事，王爷意下如何？”
霍砚尘的脚步，被这句清冷的话，生生堵住。
他站在那里，看着苏清妍脸上的血痕，双手缓缓攥成拳头，最后一挥衣袖，走了。
霍砚尘刚走，金铃便冲了进来。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