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河郡,傍晚的街头,没有什么客人的客栈门外。
那红衣少女的鞭子终究没能落下,她手下那些恶仆也没能用上那根实木棒,因为在少女举鞭的那一瞬间,无数道剑光几乎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等到回过神来,包括少女在内所有人的眉心都悬停着一把雪白飞剑。
“还是个修士,本小姐算是看走眼了。”红衣少女冷冷笑道,却没有多少忌惮。
这里是依河郡,是王家的地盘,家族几位命源境供奉就在不远处,她不信有人敢在这里杀她,只论家门底蕴,就算是县令大人也比不得世代在此经营的王家,许家县令本就是外地赴任,日后若有升迁调动,终究还是会离开,只有王家才是这个郡城真正的掌控者。
红衣少女王薇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心里根本不怕,手中动作之前因为飞剑的缘故停了一停,这会儿却是加大了几分力气,一定要一鞭子抽得眼前这个布衣布裤的泥腿子修士脸上皮开肉绽!
察觉到了少女的意图,林回收起赔笑的脸色,冷声道:“这位姑娘若是还想要握鞭的这只手,就最好不要乱动。”
“闭嘴!”王薇从未在自家地盘上受过如此大的气,手上动作不停,马鞭带着呼啸声狠狠抽下!
一把雪白飞剑化作虹光飞出,以极快的速度绕着空中的鞭子飞过,待鞭子即将落在林回脸上的时候,已经化作无数碎屑飘落在地。
与此同时,王薇发出一声惨叫,一张本来还算娇俏的脸蛋表情狰狞:“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几名王家供奉脸色阴晴不定的出现在了林回四周,隐约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他们没想到这名少年修士真的有胆量出手,并且出手之后竟然还真的如此不留余地,所有人都看着地上那条从王家小姐身上切下来的整条手臂沉默不语,仿佛已经看到了暴跳如雷的王员外。
依河郡上空霞光漫天,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可这街道上的人心头却是阴云密布。王家小姐断臂,在场所有人都免不了责罚,那些家仆护卫自不必说,能否活着都是未知数,可他们此刻也不敢跑,若是跑了,家里的妻儿父母便要遭殃,若是拼着一死,打杀或者抓住了行凶之人,他们自己依然难逃一死,但家人可以无恙。
王家招家仆护院,都是从本地选拔,为的就是更好操控。这么多年来,借着王家声势作威作福倒是从未出过差错,那些家仆都快忘记了还有这样的规矩,如今阴沟里翻船,遇上了一个愣头青修士,一剑斩断小姐手臂,也等于是斩掉了在场所有人的活路,当即便有人两腿瘫软的坐到了地上,涕泪横流。
那些供奉虽然不会死,但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王家这般家底丰厚的人家,自然不会如寻常富贵人家那样请一些山泽野修当供奉,他们找的都是知根知底、在山头宗门挂名的修士,王家不会处置这些供奉,可这些人在山下办事不力,影响了宗门声誉,事后自会受到宗门责罚。
山上人的神仙手段,那是真的会让人生不如死。
不过事情分大小,这些供奉不会死,哪怕要受几年的折磨,只要不影响根基,他们也能接受,所以此刻尚且能够绷得住脸色。
这也是大金国修行宗门与火凤国修行宗门最大的不同。
大金的修行宗门除了那些跻身宗门榜前百的之外,其余小宗门更像是林回前世的安保公司,山下出钱聘请过去,是类似客户与公司的关系,宗门要为出山弟子的行为负责。
火凤国虽然也有弟子下山当供奉的事情,但下山后的弟子言行一切自负,与宗门无关,甚至不准再自称宗门中人,是仅次于被驱逐山门的大事,因此那些宗门子弟几乎不会去给人当供奉,那些世俗门庭最多的还是找野修看家护院。
“愣着干什么?!快杀了他!”王薇捂着断臂处,不过几息的功夫,鲜血已经从马鞍处留下,滴落一地,少女脸色惨白,几乎快要没有力气,身体伏在马背上,表情依然狰狞,一双桃花眸子充满恶毒死死盯着林回。
三名供奉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无奈。
如今那少年的雪白飞剑依然悬停在众人眉心处,自家小姐现在伏身马背,眉心飞剑是没有了,可也不过是换成了抵住后心位置。
动手杀人?看那少年先前的出剑,只怕先死的就是自家小姐。
可是这样僵持也不是解决办法,小姐断臂,血流如注,本就不是修行中人,不懂封脉止血,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流血而死。
此时王薇已经没有气力喊话,伏在马背上的身躯剧烈起伏,起伏幅度也眼看着越来越小......一名供奉终于开口:“若是能让我等先为小姐处理伤势,可以让你先逃十息时间,之后生死自负,如何?”
林回点了点头,却不撤去飞剑,直接转身就走。
几名供奉一愣,看着少年远去,也只能咬牙走过去为自家小姐止血。
以源力御剑,只要是个修士都能够做到,只是距离十分有限,最多是十丈范围内可以随心驾驭,哪怕是圣境强者,只要不是专攻御剑的剑仙,也只能在自身十里范围内御剑。
专攻御剑杀敌的剑修则不同,从心法到身法,包括神通功决都是御剑相关,御剑手段自然高深,但凡剑修,十里范围内御剑都是入门,他们更是会以自身精血祭炼本命飞剑,一旦拥有心意相通的本命飞剑,千里之外飞剑杀人便如探囊取物。
越境杀人多剑修,剑修杀力为修行界最强,这是千百年来的定论。
那少年将飞剑悬停此地,自己先行离去,自然是因为可以远距离驾驭飞剑,这样既能够让自己先行遁走,也能给足威慑,让几名命源境供奉事后追击更加畏首畏尾。
小小年纪,竟然已是那修行最难的剑修,真是后生可畏。
果然,在他们刚刚给小姐断臂止血后,那飞剑便化虹飞逝,想必那少年已经是逃到了自认为的安全距离之外。
那几名供奉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追着飞剑飞走的方向而去,焉知对方不是故意引诱?剑修隔着几里地让飞剑在空中打个转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把断臂捡起来,护送小姐回府,我等去追那少年。”一名供奉说完,三人便一同消失在原地。
剩下那些已经没了生路的仆人护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小心牵着小姐的马匹朝王家府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