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囚禁凝香斋，只怕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皇后朝剪秋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康如芸死在凝香斋，守卫只报给了皇帝，并未声张，所以皇后并不知晓。
剪秋躬身上前，“娘娘可还记得她曾为了博取娘娘信任，说过一些事情，或许结果有出入，但是事情确有发生，她的父亲只是言官，她又从哪里学来的占卜之能？”
“你的意思是……”
“或许她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剪秋想了想，补充道：“许是被什么附了身，也未可知。”
“休要胡言！”皇后低声呵斥，“皇上最忌讳鬼神之说。”
绘春从外进来，想问皇后娘娘何时就寝，顺便道：“周宁海去太医院请了太医。”
剪秋难掩喜色，看向皇后，道：“翊坤宫出事了。”
皇后却并未高兴，妇人之事，就算不通知六宫，也该叫中宫知晓，过去主持大局，怎的也没人来通知一声？
难道没出事？
绘春继续道：“御前还派人去请了香药局的人来，小厦子去了御膳房。”
这是要调查事情的原因。
如此阵仗不像是没出事，皇后有些看不明白了。
剪秋挥手，“娘娘知道了，去准备吧。”
香药局的人鼻子灵敏，将殿中可疑的物品都带走了，寝殿通风，重新置了炭盆，年世兰睡得迷迷糊糊，又被皇帝抱到床上。
新制的炭盆还没有烧暖整个屋子，床上冰冰凉凉的，她下意识抱紧了皇帝取暖，皇帝以为她是心有余悸。
“别怕。”他吻了吻她的发，“没事了，我在这里，没人敢害你。”
大年初一，照例要给太后请安，和去年一样，皇帝牵着华贵妃的手同时出现在寿康宫。
太后因为年世兰的胎，已经和皇帝有过几次不愉快，便也不在这大过年的找不自在，略关心了年世兰几句，和皇帝、皇后说了会儿话，便以身子不适为由，下了逐客令。
皇帝要去前朝见大臣先行离开，皇后和年世兰前后脚出寿康宫正殿的门。
“听说昨夜妹妹宣了太医。”皇后的手搭着剪秋的胳膊，“昨儿离开乾清宫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病了？”
若没有昨夜乾清宫两人的正面对峙，年世兰少不得要对这关怀虚以委蛇一番，可惜两人昨夜已经捅破窗户纸。
没有旁人在，自然也就没必要再装贤惠和睦。
“托娘娘的洪福。”年世兰一只手摸着肚子，微侧脸，挑衅道：“臣妾和小阿哥安然无恙。”
“不愧是年大将军的妹妹，就是自信。”皇后斜睨一眼年世兰的肚子，“这孩子还没生下来，便知是阿哥。”
“天命眷顾，自然是阿哥。”年世兰翘着兰花指，摸着鬓边的发，笑一声：“臣妾可不是那福薄的人，只要没有贼人相害，自然生得下来，也养得大。”
一句话伤害皇后三次，皇后忍了。
年世兰无比诚挚道：“外头风大，娘娘仔细头风复发，大年初一请太医，只怕这一年都离不开药罐呢。”
一旁的绘春听不下去了，“你……”
“有劳妹妹关怀，本宫好得很。”
“中宫无恙乃是后宫之福，臣妾怀着身孕，就不陪娘娘说笑了。”年世兰略福身，径直离开。
“说笑？”绘春看着年世兰的背影，“她什么意思？就算封了贵妃，到底这后宫也是以皇后娘娘为尊，中宫无恙怎就是说笑了？”
皇后艰难咬紧后槽牙，被绘春这一通话搅得越发难受，“住口！”
她迈出寿康宫宫门，寒风迎面：真是令人头疼！
“娘娘方才没瞧见，景仁宫那些人的表情可好看极了。”颂芝站在轿辇旁边，内心无比痛快，“让她们乱来！”
颂芝说的乱来，是指昨晚。
年世兰灵台半清醒的时候，想到安陵容肚子里孩子没掉的场景，得亏皇帝的克制，否则真是将别人的事情拿来自己身上重演一遍。
她猜想是凝神香丸和花的缘故。
“昨儿香药局的人来说，那凝神香丸是复刻了南唐后主李煜的香方，又叫鹅梨帐中香，是香药局总管看娘娘受宠，特意拿来孝敬娘娘的，里头没有任何有害伤身的东西。”
鹅梨帐中香？
年世兰这便更加清楚了，完全是复刻了原剧的故事，她笑道：“昨儿殿中那花可叫依兰？”
“依兰？现在不是依兰花的季节，咱们殿中放的是雪兰花，花房新品种，统共便只有那几盆，都拿到咱们翊坤宫来了。”
不是依兰花，那怎么跟鹅梨帐中香起反应了？
年世兰好奇问道：“可是雪兰花中洒了什么香粉？”
颂芝仔细回想，“这点昨儿香药局的总管倒是没提过。”
所以还是有可能的。
“真是劳烦皇后费心了。”年世兰手撑着脑袋，鬓边的并蒂海棠金步摇随着轿辇轻轻晃动。
她已经计划好了。
这两日可劲儿作妖，等皇帝开朝，太后主动召见自己，不管她说什么，出来便人暗中知会皇帝，就说自己在寿康宫受了委屈，回到宫里，她就让人拿一碗送子汤来，等皇帝匆匆赶到，当着他的面喝下去。
小产之后什么怪罪的话也不必说，要足够体贴，言：“这孩子不能留，怕伤了皇帝的母子情”、“怕乱了超纲”之类。
至于自己和太后的谈话，什么都不说，如此皇帝的疑心才会更重。
药方就用上次他们母子三人商量着为自己调制的。
自打怀孕以来，什么下药、假孕，昨夜更是连迷情香都用上了，事事针对龙胎，等到时候孩子没了，这些小动作便可以一次性叠加伤害。
还有乌拉那拉氏前朝联合官员弹劾年羹尧、指使言官说年世兰后宫干政，调查康如芸导致她身亡等等事情，一并浮出水面。
只要皇帝的情绪到达巅峰，太后和皇后之间，必定要有一个人出来顶罪，才能泄了皇帝的怒气。
皇后在劫难逃。
太后和皇帝母子之间生嫌隙。
皇帝则会因为亲手杀了自己孩子两次，而陷入情绪的泥沼。
他们三个一个也跑不了。
回到翊坤宫，年世兰拟了方子，便开始准备送子的汤药。
“娘娘这么想要孩子，为何非得如此？”
颂芝不能理解年世兰所说的“保不住”，她只知道当年孩子没了，娘娘是何等伤心欲绝，“换个法子不好吗？皇后娘娘哪里够资格跟小阿哥比？”
吟香方才去养心殿送东西，寻了机会同小厦子多说了两句，得了个出人意料的消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