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避水丹了。
容归辞吞下最后一颗避水丹,又去商城买了十颗。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这个时间以及这个环境,让他逐渐从指尖轻颤,发展成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看到私聊里火椒椒吖问他今天怎么没直播,但他没有回复。
现在这个情况,他绝对不可能开直播。
-
宁欠瑾蹙着眉头,时不时看一眼容归辞的视角,然后把眉头蹙地更深。
视线里是一片黑,纵然玩家有在黑暗里试如白昼的外挂,但海底不只是没有光线,水质也很浑浊,大大阻挠了人的视线。
容归辞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视野已经几分钟没有变过。
那个遗失的宝藏,他在这个地方不可能找到,但宁欠瑾不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他要多久才能传送离开。
容恣意写的那段剧情,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算得上残忍。
但宁欠瑾什么都没有评价,只是平静地通过了,并且按照里面的内容一步步执行。
缠住容归辞的水草是数据模拟的,叱并不能控制真正的水草。
他们在一步步逼迫容归辞做出那个选择,在避水丹失效之后,切实感受被海水包裹整个脑袋、被海底巨大的水压压迫的感觉,然后等待读条传送离开这里。
她垂下眼皮,再次关闭玩家视角,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
容归辞神色恹恹,看了一眼时间和避水丹的剩余时长。
他已经停在这里不动一个小时了。
避水丹生效时长,倒计时五分钟。
传送的读条时间会根据传送点和玩家之间的距离有所不同,离这里最近的传送点是他的小岛,如果他的预估没有错,传送时间只需要两秒。
倒计时一点一点地近了,他倒数着时间,打开的地图上显示了所有的传送点,苍白的手指悬在小岛的上方,等待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
……4,3,2,1,0。
灰色!
传送点仍旧是灰色!
海水裹上他的眼,鼻,口和耳朵,海底巨大的压力在避水丹失效的一瞬间汹涌而来,即使所有的负面感知都已经调到最低,他依旧感受到了眼睛的酸涩和耳膜发疼。
视线从小岛上移开,笼罩整个地图上的传送点。
唯有希望国度里的出生点亮着。
希望国度里本来不应该有传送点,但希望塔周围的一圈平房是玩家帮忙盖的,钻了个空子开了传送点。
那时候参与众筹的只有一测玩家,但传送点开启之后,众筹依旧可以参与,只要入了股就能使用传送点。
容归辞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思考,从这里传送到希望国度的读条时间是多久,直接点了上去。
看着传送开始读条,他闭上了眼睛。
入水十一个小时,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听到海底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
容归辞猛地睁开眼睛,海水包裹的感觉散去,巨大的压力不再压迫身体,眼前是希望国度里永昼的天空和永远干涸的土地。
耳边没有声音。
但他确定他刚刚听到了。
小时候听过无数遍的,后来午夜梦回一遍一遍回顾的,妈妈唱的安眠曲。
面板弹了出来,那个隐藏任务的任务详情有了更新的内容。
去找云知还。
容归辞当场就想下线。
海水还黏在他的身上,没有调低多少的嗅觉里满是海底的腥臭气,而这个害他沦落至此的任务让他去找不知道在哪的NPC。
他确定了,这个任务就是在演他。
……下线不了。
容归辞终于感到不对劲了。
这个点已经算深夜,希望国度里的人大概都休息了,容归辞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打开地图,朝希望塔跑去。
希望塔的塔尖处,黑色长发的女子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裙装,素净的脸上透着几分苍白,从飞行器上低头看着他。
容归辞与她遥遥地对视。
“接着。”
上方远远地传来她有些困倦的哑音,一张纸片飘飘荡荡地落下,容归辞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在还未触及到时就看着它消失在了半空中。
塔尖处好像传来女子的轻笑,容归辞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打开背包。
背包里多了一张纸,物品介绍里写着“遗失的宝藏”。
宁欠瑾从空中落下来,看着少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折成两半的信纸在充当封面和背面的空白处写了“给归辞”和“容恣意着”。
她站在希望塔的门前,视线里的门缓缓打开,然后变成了陈旧的纸张。
-
容归辞看完信的时候,时间正好指向二十三点五十九分。
他有些恍惚地抬起头,看见宁欠瑾正靠在希望塔的大门上,视线沉静地落在他身上。
“你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水蓝色裙子的女孩伸出一只手,手上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容归辞缓慢地上前几步,把盒子接了过来。
时间跳到00:00。
手里的盒子消失,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告诉他隐藏任务已完成,请查收奖励。
宁欠瑾转身,希望塔的大门缓缓打开,她踏进门内,揉了揉眼睛。
-
房间里亮着一盏小台灯,暖橘色的光只照亮了一方桌面,桌上放着一口未动的奶油蛋糕。
容归辞躺在床上,鼻尖似乎还有海水的味道,耳边仿佛还回荡着轻柔的歌声,眼前却是水蓝色裙子的女孩朝他伸手的画面。
眨了眨眼,水蓝色没有了,好看地不真实的NPC也没有了,眼前只剩下暖橘色的灯光和被贴成粉色的天花板。
信里是容恣意对这次事件的解释,隐藏任务的奖励是一个奶油蛋糕,现实里的。
蛋糕不是容恣意订的,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生日蛋糕了。
深夜送到的外卖单子上,下单人是“希望国度”。
容归辞将自己蜷缩起来,塞上耳机,音乐驱散了在他脑中重复播放的安眠曲。
脑海里的内容替换成了被音乐冲击成碎片的文字。
意识越来越沉,音乐声就在耳边,却好像正渐渐远去,破碎的文字终于组合成完整的词句。
那封信的最后一句话。
“归辞,我们心里都有一根刺,可我把它磨平了,你一直在削尖它。”